如意說道:「和以前差不多,就是上回老祖宗吃了嚴嬸子做的洋柿子湯之後,讚不絕口,我娘每天往頤園大廚房送兩個新鮮的過去,嚴嬸子想著法兒的做,老祖宗給我娘好多打賞,大熱天我娘就不用煙燻火撩的給人做大席了。」
如意娘母女非常能藏富,賺了二千兩銀子之後依然該幹嘛幹嘛,該撈錢就撈錢,絲毫看不出已經是小富婆了。
東府議事廳,真是「城頭變幻霸王旗」,不到一年,就換了三個當家理事的主子,現在輪到張言華。
張言華並不貪權,她一直都認為自己只是幫助生病的大嫂理家,為大嫂分憂而已。自從執掌中饋以來,要麼查帳看看舊例怎麼辦,要麼問魏紫——就是懶得去問親娘周夫人。
周夫人渾身不得勁:親生的女兒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啊!
眼下一樁要辦的大事,就是要預備八月十五中秋節,採買果品花卉之類的,中秋節是大節日,府里上上下下都要做新衣服的,花的銀子僅次於過年,也是管事們大撈特撈油水的好機會。
周夫人想給自己的親信水果們爭取一下,撈點錢,就去找親女兒說情。
「……我要的又不過分,就把採買月餅和布匹的活交給我的人。」
自從大少奶奶夏氏主持中饋之後,所重用之人要麼是大房的人,要麼本就是東府的家奴或者家生子,周夫人的親信要麼被排擠,要麼轉投了大少奶奶,唯大少奶奶馬首是瞻。
這種採買大宗物品的大活是輪不到的。
張言華說道:「我看往年中秋節的開支,月餅和布匹數目最大。我又看了錢庫出入的帳目,今年錢庫吃緊,咱們家居然靠著借西府的銀子過日子!」
周夫人聽了,臉都紅了。
張言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嘛,又養在老祖宗那裡,遠離這些俗事,連算盤的聲音都沒有聽過的,如今掌家不到半個月,大開眼界,才曉得自家煊煊赫赫的背後,居然靠舉債度日了!
周夫人低頭說道:「東府以前不這樣的,自打四年前修了園子,就開始出現虧空,這幾年都沒有緩過來——我託付你的這兩樁採買,你記住了吧,別便宜了別人,肥水不留外人田。」
張言華說道:「都這樣了,東府若不立刻行儉省之法,省著點花,這銀子什麼時候能夠還給西府?幸好我現在住在東府,不在頤園,否則我都沒臉見三妹妹。」
周夫人的頭更低了,恨不得埋進膝蓋里。
張言華繼續說道:「我已經決定了,把採買月餅和布匹這兩項都免了,月餅由東府和和頤園這個大廚房自己做。布匹我已經要魏紫寫信給了咱們通州的寶慶店塌房掌柜夏收,直接從塌房裡採買便宜實惠的布匹,運到東府針線上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採買的油水有多大,去年的月餅花了四百多兩,五百多人做衣服的布匹也花了四百多兩,這帳目明顯不對,我要紅霞出去打聽了市價,連零售的價格幾乎只有咱們帳目上的四分之一,何況的大宗的採買,估計五分之一都不到,全讓府里的買辦們給吞了。」
自己做月餅?直接從塌房採買布匹,不讓府里的買辦們賺差價?
周夫人猶如晴天霹靂般,連忙道:「萬萬不可,不讓買辦們賺差價,你動了好多人的利益,小心這些人在背後給你使絆子。再說東府上上下下五百多人的月餅自己怎麼做的來?」
張言華說道:「我問過西府的如意了,方知西府每年的月餅都是崔夫人要西府兩個大廚房做出來的,要廚房多採買一些豬油、乾果、蜜餞、蜂蜜和糖便是了,就像包包子似的,用做月餅的模具扣出來,再給做月餅的廚子們中秋節多發五百個錢,都樂意幹這個活,人工加上成本,一百兩都不到,單是月餅這一項,就節省了三百多兩銀子。」
「至於不讓買辦們賺差價——這些人這些年早就吃油水吃的滿腦肥腸,家底殷實,個個在外頭都有房舍田地,那個是窮的?」
「難道主人家要靠借債度日養著這幫奴字輩的奶奶們和管事們?」
張言華拍著桌子,「反正我覺得借債度日太丟人,在西府面前抬不起頭來,寧可得罪這幫買辦,我也要把省下來的銀子還給西府。我算了算,行儉省之法之後,單是中秋節就能省下將近一千兩的銀子來。」
周夫人說道:「咱們如今欠西府五萬兩,縱使中秋節能夠省下一千兩,也是杯水車薪,不夠還的。你一個姑娘家,剛剛接手管家就鬧得人仰馬翻,人人抱怨,於名聲不好。」
張言華是個有主意的,「這裡省一千兩,那裡省一千兩,積少成多。咱們東府有一千多傾田地春秋兩季的租子、夏收今年把寶慶店經營的也不錯,府里節省開支,到了年底,湊個兩萬兩的結餘是沒問題的,先把這兩萬兩還給西府。」
「到了明年、後年,就肯定把五萬兩都還上了。」
周夫人說道:「你想的太天真、太簡單了。我就舉個例子,你和你哥哥已經到了說親成家的年紀,這兩年肯定會一嫁一娶,結婚可是人生大事啊,如何節省?婚禮辦的不體面,傷了張家的臉面,老祖宗也是不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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