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指摸了摸長生的腦袋,「困不困?」
長生搖搖頭,父親的話就像戳動他聯飛花令的機關似的,又開始滔滔不絕了,「困來也作黃粱夢,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九指雖是個粗人,此刻也聽進去了,喃喃道:「夢裡不知身是客?長生啊,究竟是我們在你的夢裡,還是你在我們的夢裡?」
「你母親生前說過,人生如夢終須醒,不要為她的死去太傷心。我有時候就想,或許,死亡對她而言,是大夢一場,她在另一個世界裡醒來,依然過著她國公府千金小姐的生活,我們是她的一場幻夢……」
四泉巷另一邊,鵝姐和如意娘都阻止了吉祥給她們兩個磕頭。
鵝姐把他從蒲團上拉起來,說道:「站直了,等後天出了張家的大門,到了外頭當差,你一個小兵,頭上全是是你的頭兒,以後為了往上爬,你彎腰、磕頭的遭數多著呢,留著點力氣去應付你的上官們吧,我不需要這些虛禮,你好好保重自己便是。」
鵝姐就是這樣的嚴母,明明是心疼的兒子的話,卻用強硬的話語說出來。
向來靦腆的如意娘努力說著玩笑話,來緩解離別的悵然,說道:「你別磕頭,你這一磕頭,我還以為你又想討壓歲錢紅包來著,怎麼,嫌今年給你的壓歲錢少了?來,我再給你點,在外頭當差應酬多,錢袋子可別露怯。」
吉祥連忙阻止,「張公公說了,除了隨身趁手的兵刃,什麼都不准帶,連有爵位的公子哥也一樣,營地里什麼都有,大家穿一樣衣服,同吃同睡同訓練,吃不了苦的就得滾。」
如意娘聽到這些,就收起了錢匣子,笑道:「差點給你拖後腿了。你跟趙鐵柱一起進去我很放心,他這個人,無論到了那裡,都能找到一口好吃的,你也能跟著沾光。」
這時,外頭有人敲門,是給吉祥替班的辛丑,辛丑先是恭喜了吉祥,然後傳達了老祖宗的話,「……王嬤嬤說,明天你和趙鐵柱穿戴好一點,早點去,先去紫雲軒,王嬤嬤要教你們一些回話的規矩,然後親自帶著你們去松鶴堂見老祖宗。」
鵝姐大喜,抓了一把錢塞給了辛丑,「辛苦了,冒著大風大雪跑一趟,明天一定要吉祥早點去。」
當晚,鵝姐和如意娘翻箱倒櫃,整理出十幾套衣裳!一套套要吉祥試穿、選衣。
吉祥脫了穿,穿了脫,任憑兩個娘評價、挑選。
最後,吉祥癱倒在炕上,說道:「怎麼我在大雪天裡三場比武,都沒有在今晚換十幾件衣服累?我實在換不動了,你們隨便選一套吧。娘,你好不容易把我生的這麼俊;如意娘,你好不容易把我養的這麼俊,不就是為了穿什麼衣服都好看嗎?」
鵝姐和如意娘對視一眼:雖然這話太狂了些,但確實是這個理兒!
兩個娘終於放過了吉祥。
吉祥逃過一劫,但,沒有那麼容易,鵝姐聞了聞他的頭髮,「好臭,今天比武流了很多汗吧,快去洗頭洗澡。」
如意娘也湊過去聞了聞,捂著鼻子笑道:「柳葉鮓的味道也不過如此了。」
於是,大晚上的,吉祥被兩個娘強行摁進澡盆里。
「我滴娘啊,水好燙!這是殺豬燙豬毛呢!」
「忍一忍,洗洗就涼了,小心凍著。」
「我滴娘啊,這樣燙著,我怕是要比水先涼了!」
「再胡說八道,小心我過去打你的光腚!」
鵝姐還扔給他一個搓澡用的乾絲瓜瓤,要他自己從脖子搓到腳。
吉祥從澡盆里爬出來時候,身上紅彤彤的——就像他剛出生時,從鵝姐肚子裡爬出來的一樣,身上紅紅的、皺皺的、還時不時扯著嗓子尖叫!
次日清早,吉祥和趙鐵柱齊齊到了紫雲軒,吉祥穿著寶藍色皮襖,趙鐵柱穿著朱紅色皮襖,都打扮的人模狗樣。
王嬤嬤教了幾句規矩,「……問什麼答什麼,不問就別說。眼睛不准盯著老祖宗看,態度要感恩——但不能卑微。」
吉祥舉手,「嬤嬤,什麼樣的態度叫謙卑但不卑微?」
這下把王嬤嬤給難住了,「這個……很難說。」
一旁如意說道:「就是每個月你們領月錢時的那個態度,月錢是主子給的,要飲水思源,但月錢也是你們靠自己掙的,用不著卑微,就是謙卑不卑微。」
於是,在這兩人心裡,老祖宗就是五百月錢的樣子。
到了松鶴堂,老祖宗見兩個少年都是一表人才的樣子,很是喜歡,又問了他們昨天是如何比試的。
吉祥和趙鐵柱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述昨天三場比武,他們兩個從小混在一起,說起話來,就像在酒局裡說書、逗人玩樂的先兒似的,尤其是趙鐵柱爬旗杆那段,老祖宗都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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