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其實畫中的署名是米芾(念「福」),宋代著名書畫家,草字頭的下面其實不是市字,而是一豎到底,沒有一點,是巿(念「訃」),但是以如意的學識,她看不出這裡頭細小的區別,所以將錯就錯,叫市(念「是」)了。
如意想:每一幅畫都有這兩個字,這應該是叫做米市的人畫的——如意沒有去學堂讀過書,識字有限,在她模糊的認知里,實在不認識,認字就認半邊。
這個米市真是了不起啊!
他的畫應該很值錢,因為王嬤嬤說過,我全家的性命都不夠賠的呢。
各位看官,其實王嬤嬤還是把事情往小了說,怕嚇著這個小丫鬟,米芾的山水畫,別說如意一家人了,就是把整個四泉巷裡的奴僕加起來,也不夠賠的呢!
而這樣珍貴的畫軸,承恩閣里,每層樓都掛了四副,一共二十副米芾山水畫圖軸!
隨便拿出一副,就夠一家人幾輩子都衣食無憂了。
當然,此時此刻,正把一層層樓里七扇窗戶關起來的如意是絕對不知道的,畢竟在她看來,畫畫的人叫米市呢。
如意去飯堂吃晚飯的時候,還和胭脂津津有味的說了今天的見聞。
「這個叫米市的人,畫的真好。」如意往嘴裡扒拉著米飯,嚼完了,喝了口湯,繼續說道:「雖然都沒有著顏色,但是比有顏色的畫兒還好看呢。」
胭脂很好奇,「怎麼個好看法?我們去趕集買年畫的時候,有顏色的畫比沒有顏色的要貴,到了頤園,怎麼還反過來了,掛的都是沒有顏色的畫。」
如意此時吃了個八分飽,也不著急往肚子裡填東西了,她眯縫著眼睛,細細品味著飯菜的滋味,就像在品味名畫,說道:
「就是你看的時候,是沒有顏色的,只有黑白色,和不是很黑的黑,和不是很白的白,但是呢,你的腦子裡就會情不自禁的給山水上色,魂魄從□□里飛出來,入了畫中,魂魄在裡頭飛呀飛呀,畫裡頭沒有的東西,你腦子裡都能想像的出來。」
看著如意如痴如醉的樣子,胭脂輕輕擰了她的鼻子,笑道:「醒醒,我看你的魂還在畫裡頭飛呢。」
「可不是。」如意摸了摸鼻子,也跟著笑了,「今晚大概夢裡也在裡頭飛呢。」
兩人都趴在桌子上笑,旁邊桌子吃飯的丫頭紛紛轉過頭看她們。
胭脂也聊了她今天的差事,「……我餵了仙鶴,才知道仙鶴這種仙氣飄飄、不食人間煙火的東西,是要吃肉的呢,而且吃的比我們還好,冬天的泥鰍比肉還貴,一餵就是半籃子,還要把魚的骨頭曬乾磨成粉,摻和在白菜裡頭餵。」
兩人正說笑著,飯堂進來一個人,正是花椒。
花椒見到如意,就過來寒暄,「如意,吃飯吶。」
「嗯。」如意點點頭,「這是胭脂,也是我們四泉巷的姑娘。」
花椒是外頭當小姐養大的家生子,她只是跟隨母親花大嫂時不時去西府二門裡花姨娘那裡問安,二門裡頭當差的丫鬟認識一些,胭脂這種二門外頭的家生子一概不認識。
若沒有鵝姐的這層關係,花椒和如意也不會相識。
花椒胭脂互相見了禮,在外頭,胭脂只配給花椒當丫鬟,但進了頤園的門,大家都是一樣拿五百錢月例的三等丫鬟。
如意說道:「花椒姐姐,大廚房的人早就把飯菜送到你們松鶴堂去了。」
如意的意思是飯堂沒有你的飯,小心碰壁。
花椒說道:「是送過去了,可是我……我有點活,耽誤了吃飯的時辰,輪到我上桌時都是些剩的、涼的,吃了擔心肚子不舒服,就過來飯堂吃口熱乎的。」
看樣子,花椒在松鶴堂著實不順,被人下了絆子。
但是花椒這種副小姐長大的家生子,著實輪不到如意胭脂這種底層家生子去同情——松鶴堂的好差事她們都擠不進去好吧!
如意說道:「你去吧,不過要給打飯婆子意思一下,今天的冬筍燉肉很不錯。」
花椒去了打菜的檔口,裡頭的婆子打量著她,「看著面生,你是那個房的?」
花椒說道:「松鶴堂。」
」松鶴堂的份例早就送過去了。」婆子趕蒼蠅似的擺著手,說道:「走吧走吧,我們這裡只管別房的飯,個人吃個人的份例,都像你們這樣來蹭吃,誰來填這個虧空。」
剛才如意已經提醒過她要意思一下了,花椒笑著塞給婆子一吊錢,「媽媽行個方便嘛。」
那婆子收了錢,態度立刻不一樣了,那碗冬筍燉肉,使勁往裡頭堆肉,都堆出尖了!
剛才如意來打菜的時候,這個婆子的手抖呀抖呀,愣是把勺子最上頭的一塊肉給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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