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鹽筍胡桃松子茶,入口微咸,但不口乾,滿口是松子的清香,喉腹都是暖暖的。
鵝姐吃茶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眼神觀察著屋裡的擺設,耳朵還聽著外頭的動靜,想著來壽家的換好衣服沒有、待會該怎麼說話。
如意畢竟是個十二歲的少女,她對吃的還是比較有興趣的,喝完了茶,還用銀杏葉茶匙挑起杯子裡的鹽筍、松子仁,一顆顆的慢慢嚼著吃。
這種喝茶的方式叫做吃茶,茶里加了料。
春花見她喜歡,還上去問道:「我們茶房還新做了蜜餞金橙滷子泡茶,姑娘要不要嘗嘗?」
沒等鵝姐婉言拒絕,如意就連連點頭,「好啊好啊,勞煩姐姐加些剛才吃的鹽筍,嚼起來可香了。」
不一會春花果然端著蜜餞金橙甜鹵泡茶來,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銀碟,碟子上擺放著切碎的鹽筍,旁邊依然是銀杏葉茶匙。
春花說到:「想吃多少鹽筍,姑娘自己加,吃的香甜。」
如意謝了,鵝姐也道謝,還拿出兩個紅封塞給春花秋月,「大晚上的打擾你們,辛苦了,天氣冷,你們晚上打酒吃。」
裡頭是五個小銀餜子,用來賞人很體面。
春花秋月笑著接了,說道:「兩位慢用,我們去瞧瞧老夫人換好衣服沒有。」
兩個丫鬟走後,如意指著牆角擺著的西洋大鳴鐘說道:「這東西我只在花姨娘房裡見過,三少爺房裡的那個,還沒有來壽家的這個精緻呢。」
話音剛落,一隻鳥兒從大鳴鐘里跳出來,「咕咕」叫了八下,又跳了回去。
屋裡沒別人,鵝姐才放鬆一些,嘖嘖說道:「怪不得都說來壽家的在外頭是老封君,這日子跟主子過的差不多——花姨娘的院子還沒她的大呢,難怪她眼裡除了老祖宗就沒有別人,要是我到這個年紀、有這份家業呀,早就在家享福不幹了。」
如意說道:「正是,從家奴到老封君,到頂了,怪不得她不屑咱們表忠心,她什麼都不用做,就能過得好,何必培植什麼耳目幫手。」
「找關係這條路走不通,送禮物——鵝姨,您瞧著來壽家的擺設,您就是砸鍋賣鐵湊錢送的貴禮,也比不上其他三個來家一根手指頭,白白浪費了錢財,咱們削尖了腦袋也擠不進去松鶴堂,就別擠了,好好攢些家底,將來鵝姨也能過上好日子。」
如意真的不想看見鵝姐孤注一擲下血本給自己鋪路。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鵝姐來來壽家的開了眼,看清楚了自己的斤兩,頓時灰了心,「我曉得了,松鶴堂咱們不擠了,想想其他的出路。」
兩人正小聲說著體己話,外頭丫鬟高高打起門帘,「老夫人來了。」
兩人趕緊從腳踏上站起來。
來壽家的穿著藍織金對襟襖,大紅雲鶴馬面裙,頭頂上的狄髻已經拆下來了,松松的綰了個圓髻,插戴著一支金鑲紅寶石簪子。
簪子上的紅寶石比鴿子蛋還大。
來壽家的坐在臨窗大炕上西邊的位置——炕上東邊的位置是男主人或者比來壽家的更尊貴的人坐的地方。
來壽已經被發配邊關十二年了,早就不在家,來壽家的依然習慣坐在西面,好像她的丈夫從未離開。
等來壽家的坐定了,如意和鵝姐才回剛才的座位坐下。
來壽家的看出來年紀大了,有些怕冷,明明屋裡熱坑火盆烘的溫暖如春了,手裡還捧著一個手爐不放,說道:
「我兒子負責收保定府春秋兩季的田租,今年天熱,莊稼大旱,秋天的田租到現在還沒收齊,他留在保定,看看入冬之後還能有些什麼進項,就還沒回來,我那媳婦也在保定照顧他,若不然,就要她陪著你們說說話。」
鵝姐忙說道:「巧婦難做無米的粥,我聽花姨娘說,今年咱們府里大部分的田租都沒收上來,今年夏天熱的長,不是大旱,就是鬧蝗災。」
來壽家點點頭,說到:「東府那邊,還不如咱們西府呢,各有各的艱難,到處打饑荒,這——」
「祖母!」
來壽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了。
一個穿紅的胖小子從外頭直衝進來,竄蹦蹦的跳上坑,撲到來壽家的懷裡。
來壽家的慌忙舍了火爐,露出慈愛之色,抱住了大胖孫子,「官哥兒,今天夫子教了些什麼?」
官哥兒搖頭晃腦的背道:「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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