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灼扶住了她,同樣搭了一把脈。她的脈象和虎妞一樣,現在還沒有虎妞重,但用不了幾天會越來越重。
時疫。
能傳染成人孩童的時疫。
顧知灼放眼去看,一旦爆發,這裡的流民怕是都不能倖免。
若是沒有藥,在餓死之前,他們都會病死,甚至還會傳染給縣城裡的百姓。
她想到上一世青州東陽縣的那場時疫,整個縣城的百姓最後十不存一。
顧知灼思忖片刻,主動道:「嬸子,我打小跟著師父學醫,頗通些醫術。你要是願意,我給虎妞治治看?」
這話一說,幾乎已經失了精氣神的媳婦子心口猛地一跳,她不知哪兒來的力道,一把抓住顧知灼的雙手,祈求道:「姑娘,姑娘,求求你救救虎妞。我孔秀蘭給你做牛做馬。」
「你別動,你太久沒吃東西,容易厥過去。」
顧知灼從針包里取出銀針,第一針先是扎在了虎妞的耳垂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有一滴血滲出來。
氣血極弱,還又餓又病,撐到現在已是極為不易了。
「怎麼、怎麼樣了?」媳婦子孔秀蘭緊張地問道。
「嬸子別急。」顧知灼安撫了一句,「我先給她用針。」
時疫,並不適合用針灸,還是得有湯藥,才能在短時間裡讓所有的人都喝上。
只是這藥該怎麼用,得試。
這孩子怕是會撐不到那個時候。
顧知灼連連施針,沒一會兒,孩子慘白的臉蛋上多了些許紅潤。
「妞……」孔秀蘭全身在發抖,一動都不敢動,目光祈求地注視著顧知灼,心裡忐忑。
「先別動,針得再留一會兒。」
又是一針下去,虎妞的口中發出低低呻吟。
孔季蘭不由激動起來,問道:「她是不是要醒了?」
她一時沒有控制住聲音,惹來周圍人的注目,見顧知灼正在給虎妞針灸,有人驚問道:「孔家嫂子,你哪兒找來的大夫?」
大夫?
一聽「大夫」這兩個字,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跌跌撞撞地撲過來,疾聲道:「你快給我家柱子看看。」
顧知灼抬頭看了一眼,她先前走一圈的時候,給這孩子搭過脈,便溫言道:「他病的不重,先暫時等等。」
針灸只能先對症暫且治標,把孩子的元氣激發出來,讓她活著。表面上症狀減輕,看著會好一些,實則病未消。
虎妞病重,再不治活不了幾個時辰,只有這樣,能讓她撐下去。
顧知灼打算先給幾個特別嚴重的孩子施針,幫他們活下去。
她只有一雙手,不嚴重的無須浪費時間。等從縣城採買了藥材,再一起用藥。
「為什麼要等等!」
不等她解釋,那個婦人就撲了過來,顧知灼手中還在施針,猝不及防下,差點被撲倒,幸虧晴眉擋了一下:「滾開。」
「這是個女娃娃,死就死了,救她做什麼?!柱子是我們老李家四代單傳的娃娃,你必須得先救他。」婦人髮絲凌亂,蠻橫地叫喊著。
孔秀蘭也氣了,撲過去撕扯住她的頭髮,二話不說,一口咬上了婦人的臉,痛得婦人哇哇亂叫著求饒,又惡狠狠地把人摔到一邊。
她遠不及這婦人壯碩,也就是仗著吃過一口餅,發起狠來。
她張開雙臂擋在顧知灼前頭,嘴上還在滴血,一副誰敢過來,她就和誰拼命的架式。
「大夫在救我的虎妞。」
「誰都不許吵!」
她尖著嗓子大叫一聲:「聽到了沒有!」
一路逃亡,彼此之間多少都有些熟悉,這媳婦子平日裡秀氣的很,說話細聲細氣,誰也沒見過她此等彪悍的樣子。
顧知灼騰不出手,向晴眉使了個眼色。
晴眉過去扯了那婦人一把,潑辣地叫著:「你們誰認得她,快拉走拉走。怎麼,他兒子是命,人家閨女就不是命了?」
有婆子趕緊過來拉她:「王家嬸子,你也別鬧了,總得一個個救吧,我家小孫子不也一樣病著。」
她說著,也去張望顧知灼,見虎妞的臉色好了許多,心裡一喜,又更加用力地去拉扯婦人。
這小姑娘也不知打哪兒來的,但是,這是他們這些日子來,遇到過的唯一一個大夫,若是錯過,還不知要去哪兒找。
他們沒有銀子給,她肯定隨時會走,把王家媳婦趕走,她還能給她的小孫孫看看。
「哎呀,你別打擾人姑娘。」
有這想法的人不少,周圍的人全圍了過來,眼巴巴地看著。
王家嬸子被推搡到了一邊,頓時就不樂意了,癲狂地喊著:「娃他爹啊,你這沒用的東西,你媳婦和兒子要被人欺負死了。」
晴眉揉了揉耳朵,心裡吐槽:也不知道她是真餓假餓,怎就這樣中氣十足呢。
「我家……」晴眉差點習慣性地叫「我家姑娘」,稱呼在喉嚨里打了一個轉,「我家妹妹就一雙手,要看也得一個個來看。」
「誰再來鬧。」
她揮了揮拳頭,威嚇道:「我就帶我妹妹走了,一個都不給你們看。」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