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疑是好看的,長眉入鬢,眉眼深邃,矜貴清雅,因傷得過重今日僅披了件素色外衫,俊逸出塵,溫潤無雙。
即便受了傷他的耳力依舊驚人,還是能憑藉著腳步聲認出來人身份。許久沒有動靜,他擱下手中摺子抬眸望去,聲音清越舒雋,「阿意,怎麼不過來?」
謝枝意緩緩踱步來到他面前,落座在早就準備好的木凳處,她沒敢說是因為想了太多事情才一時怔愣出神,倘若……倘若一開始蕭灼就是這幅模樣耐心對她,控制欲不那麼強,或許她也會逐步陷落進這片溫水之中。
可是,一切假設都於事無補。
一個人骨子裡的本性變不了,也偽裝不了任何人。
纖長睫羽撲閃,她不想直視蕭灼的目光,輕聲開口問他,「今晨的藥用了麼?」
蕭灼一直在等她,又不希望自己的病早些好轉當然只會服用一半,他輕咳了幾聲,「已經用了,昨日那些殺手應該嚇到你,昨夜有沒有睡好?」
他親手調製的蘅蕪香很有效果,就比如他夜夜旁若無人出入她的寢宮,坐在床前久久凝望她的睡顏她都不曾醒來,他的手指撫弄過她的青絲,臉頰,還有唇畔,她就那樣沉沉睡著,什麼都不知道。
愈是深想下去眼底瀰漫的濃稠墨色遲遲消散不去,好在謝枝意並未察覺。
她不願多說,害怕自己又不小心回想到過往的事情,逕自轉移話題,「昨天那群人是沖你來的,阿兄可知幕後操縱之人會是誰?」
蕭灼其實心裡隱約有了些猜測卻不打算先說出口,而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低聲問,「阿意覺得呢?」
謝枝意險些被他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與此同時,心弦緊繃,腦海中剎那間划過一個名字。
她驟然變了臉色,神情凝重極了,這一切皆被蕭灼盡收眼底。
他意味深長喟嘆,「看來阿意已經猜到了。」
謝枝意的臉色已經化作慘白如雪,她最不願意想到的答案還是印證了。
「真的是……」她艱澀開口,幾乎說不出那三個字,又不得不往下繼續說,「武安王?」
「嗯。」
三年前蕭灼親手殺死蕭鳴,甚至還將他折磨得半死不活,愣生生讓他血盡流乾咽下最後一口氣割了頭顱裝在木匣中送到武安王蕭焱那裡,可想而知,這場風波幾乎將所有人席捲進去,誰都無法全身而退。
若是蕭灼殺死的是籍籍無名之輩抑或是朝臣之子也就罷了,蕭禹定會想辦法解決此事,可偏偏……他動手之人竟是蕭鳴。
武安王是蕭禹胞弟,久居行宮的太后都被此事驚動千里迢迢趕回,縱然蕭禹極力想要保全蕭灼都無可奈何,因而最後便是將他發落到道觀,修身養性摒除渾身戾氣。
其實當年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她將蕭鳴所做之事盡數告知陛下,蕭禹還是能夠想到辦法周全,奈何,想要從他身邊逃離的心更甚往昔,蕭灼沒說此事,謝枝意更是緘默無言。
她無法否認,她對蕭灼有敬,有懼,更多的還有盤桓三年的愧疚,所以她從來不會開口詢問那三年蕭灼過得如何。
直到現在再次面對關於武安王的消息,她才知她以為裝聾作啞的三年並未過去,蕭鳴是武安王唯一的嫡子,武安王不會善罷甘休。
她一臉憂心忡忡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連藏都不會藏,蕭灼不禁在心底輕嘆了聲,抬手落在她眉間,微涼指腹輕輕撫平頻頻蹙起的禾眉。
「怕什麼,一切還有我。」他認真凝著她,聲音溫柔,沒有絲毫怨懟。
這一刻謝枝意的愧疚終於到達頂峰,她痛恨自己當初的怯弱退縮,僅僅只是為了得到從他身邊逃離的唯一機會就將他推入深淵。
無數歉意內疚化作潮水湧來將她淹沒,淚水從眼眶墜落,又被他一一拭去。
「別哭。」濃稠如墨的雙瞳落滿她的倒影,她哭得梨花帶雨,那般難過卻又美得叫人著迷,眼眸沉了又沉,聲音不知不覺更為喑啞,「阿意,你知道的,這三年我從未怪過你。」
修長如玉的指腹掠過她被淚水洇紅的眼尾,落在削瘦的薄背,他將她擁在懷中輕聲安撫,日光落在二人相擁的身影仿佛世間最恩愛的眷侶。
殊不知,在謝枝意看不見的地方他唇角微微上揚,纏繞一縷青絲落於掌中把玩,眼底漸染的欲越發重了,俯首,薄唇便要貼上她的雪頸。
那是他曾經占有過的領地,而今不過故地重遊。
薄唇距離雪頸一寸之遙,倏然,刺耳的碎裂聲打破這一場旖旎畫卷。
蕭灼漆黑瞳孔涌動薄怒,覆上一層駭人寒霜,俊臉陰沉,冷冷看著遽然出現的蕭凜。
蕭凜翻窗而入撣了撣衣擺處的灰塵,收回摔碎茶盞的手,眉梢抬起笑得恣意無辜,「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應該沒打擾太子的好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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