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宮道,沈姑姑走得心驚膽戰,直到來至東宮門口,守衛即刻放行。
東宮的一切和三年前別無二致,守在書房前的是太子心腹林昭,林昭見她來了先行通稟,直至書房內傳來一聲清冷的「進來」,沈姑姑才顫顫巍巍邁著步子入內,跪地叩首,恭敬無比。
「拜見太子殿下。」
蕭灼一襲白衣錦袍,頭束玉冠,面龐清雋如畫,敞開的窗牖送進一縷清風徐徐揚起他的衣袍,光影之下似幻非真,仿佛這幾年修道養性漸漸淡去他的戾氣,自有翩然若乘風歸去、孑然而立謫仙之感。
倘若——
沈姑姑不曾嗅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道。
她極力忽視著這點異樣,眼觀鼻鼻觀心將今早之事盡數稟明:「殿下,公主今晨並未起疑,似乎很喜歡昨夜的蘅蕪香。只是……」
她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
蕭灼鴉羽低垂落在眼瞼前投下一片陰翳,深邃墨仁幽暗,無人能猜測出他的真實想法,甚至先前一月後歸京的消息還是他自己刻意放出來,如今除了陛下蕭禹,恐怕無人得知這位太子提前回了東宮,甚至……悠閒到在書房內製香。
——昨夜蘅蕪香,便是出自太子之手。
「只是什麼?」他的聲音淡淡,仿佛沒有什麼事情能牽動他的情緒。
沈姑姑抿唇,如實往下回答:「公主不願留在宮中,她拒了尚衣局製衣之事。」
修長蒼勁的手停下撥弄線香動作,慵懶掀起眼皮,眼神犀利鋒銳,駭得沈姑姑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倒是和當年如出一轍。不是都敢背著我有了未婚夫婿,怎的三年來還是這麼些膽子?」蕭灼低低笑出聲,眼底卻沒有任何笑意,淬滿冰雪,「若是孤沒記錯的話,她那位『未婚夫』今日入宮?」
蕭灼這句話沈姑姑哪裡敢往下接,更不敢抬首去看太子殿下的表情。
這位太子自幼性情古怪,陰晴不定,狠戾嗜殺,眼下雖說在道觀清修三年,但內里如何,沈姑姑總覺得一個人骨子裡的性情再怎樣也不會輕易改變。
屋內一片冷寂,蕭灼揮了揮手命沈姑姑退出去,隨後才將林昭喊進來。
林昭雙手抱拳,「殿下。」
「這道摺子送去凌霄殿。」蕭灼將桌角邊那道奏摺推了出去。
林昭自是領命照辦。
待他走後蕭灼並未起身反倒繼續制香的動作,直到最後一步完成蓋上香盒他才半闔著眸。
窗外光影交織,他隱約陷入過往回憶。
那是十三年前的料峭春日,後宮一場離奇大火將鳳儀宮焚燒殆盡,皇后娘娘薨於火中,身為太子的他愈發殘忍狠戾,行事張狂,皇帝哀慟大病一場,又顧念他喪母之痛也就任他由他。
彼時謝蘅只是一個地方小官,因辦事有功入宮覲見,太后辦了宴席索性讓他攜帶妻女一併來,因而五歲的謝枝意第一次步入宮廷,偏巧迷了路。
碧湖周遭無人,春水冷寒,蕭灼整個人浸泡其中似乎感受不到刺骨的冷,眼睜睜瞧著謝枝意一步步走到水邊錯愕睜大水靈靈的眼睛,驚慌失措要喊人來救他。
蕭灼一隻手扣著她的胳膊,望著她那雙剔透玲瓏的水眸難得起了逗弄的心思,「我是水鬼,沒有人救得了我。」
謝枝意嚇得眼淚一顆顆如珠子般滾落,抽噎著,「水鬼,我不知道你是因什麼死的,但你別帶走我,我還有阿爹阿娘,我要是死了,他們會傷心的……」
謝枝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顫抖著從荷包里取出宮外帶進來的紅豆糕遞過去,眼淚打濕眼睫,哭得可憐又可愛,「我……我用這個同你換,好、好不好?」
她竭力克制著心底的驚慌失措,試圖讓這位「水鬼」好心放自己一馬。
她的眼睛靈動有神,澄澈乾淨,即便是哭泣都能叫人心生憐憫之心。
可她哪知,她對上的那個人是沒有任何憐憫之心的蕭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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