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謗,就是面上不發表意見,心裡反對。
這種摸不著的玄而又玄的罪名,全憑斷案人的主觀臆測,按理說理應不接受,尤其顏異還是大司農,在九卿中的地位頗高,在朝野的人緣也好。
偏偏漢武帝居然採納了,他但凡以其他罪名來定罪,朝臣都不會說什麼。
而顏異以「腹謗」被處以死刑後,引無異於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張湯等人為了打壓政敵、討好漢武帝,頻繁用這種罪名,鬧得朝廷人心惶惶。
而朝臣為了保住性命和官位,既然要逼著自己諂媚逢迎,學會看人顏色行事,長久以往,政治生態會遭受污染,進而腐蝕社會的各個層面。
劉瑤不想這事發生。
但是除非讓顏異改變態度,學會看劉徹的顏色,或者讓劉徹改變,否則這一劫還有可能存在,畢竟「腹謗」都出來了,找其他錯處沒有多大難處,以後說不定因為在劉徹說話時,眼神不對,都是不敬大罪。
思來想去,劉瑤決定先頂著張湯那邊,張湯現今只是博士,說不定性子改了。
……
對於如何從諸王中撈錢,劉瑤沒有多少壓力,設計一些奇特的瓷器、琉璃或者玻璃,就能解決,若是那些諸侯王還覺得心意不夠,她再將那些東西放在甘泉山的泉水中吸收一下「天地靈氣」,有阿父弄出的那些龍幣作比較,她弄出的這些性價比和心意輕鬆碾壓。
五月,劉珏與桑遷的婚禮舉行,婚禮場面雖然不如劉瑤,也十分盛大,桑遷溫雅隨和,劉珏英姿颯爽,兩人站在一起,也相得益彰。
婚禮結束後,沒等劉瑤輕鬆一些,手下的探子告訴她,有人向張湯告發顏異。
劉瑤:!
過了幾日,打探的人回話,張湯已經上奏彈劾顏異了,然後次日,顏異就被下獄了。
劉瑤見狀,當即就進宮。
劉徹見她急匆匆進來,有些納悶,「阿瑤,你這是做什麼?」
劉瑤佯裝不解,「阿父,顏異犯了什麼錯?」
劉徹見狀,將張湯上奏給他的摺子遞給她,「你看看,別說朕冤枉了他!」
見他說的這般理直氣壯,劉瑤還以為自己冤枉了他,打開奏疏一看,越看火氣越大,等看完之後,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阿父,這上面就是顏異的罪過?」
劉徹負手而立,淡然點頭,「沒錯!」
劉瑤聞言瞪圓了眼睛,居然還承認了,她深呼吸,衝著對方齜牙一笑,透著讓人心頭髮涼的怨氣,說道:「兒臣今日才知道兒臣這條命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若是這樣要處死,兒臣從小到大,死一萬次都不夠!」
劉徹黑臉,「一萬次?你這孩子還真是不客氣!」
阿瑤出生還沒有一萬天,這人的意思是,她每天誹謗他的次數不止一次了。
劉瑤陰陽怪氣道:「以前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相信阿父不會計較,但是對於未來,兒臣還是要自省、警惕的,為了防止兒臣犯了『腹謗』之罪,只能據實以告了。」
劉徹:……
他養了二十多年的公主,還能不了解她,對於他有意見,從來不掖著,小時候氣狠了,小腳毫不客氣地往他靴子上踩。
「你看清楚,這是張湯上奏的。」劉徹提醒她。
張湯在朝野的名聲有目共睹,可謂是糟糕至極,在不少人眼裡,張湯乃只會看他臉色行事的奸佞之徒,不過甚少見劉瑤對其有諸多指責。
他過往以為是因為張苒是她侍讀的緣故,不過後面看出來,她對張湯還是有不少欣賞的。
劉瑤若是知道劉徹的心思,估計會嘆氣。
張湯乃刀筆吏出身,對方能平步青雲,也是因為他揣摩聖意,對方不重名,不重利,只求高位獲得重用,有時候劉瑤都想不通張湯為何對劉徹這般忠誠,甘心做為帝王衝鋒陷陣的「刀筆吏」。
她不可否認,張湯的手段在之前打匈奴時,穩固了朝野的秩序,也震懾了不少人,但是現在明顯對方愈演愈烈,手段過分了。
「阿父,難道你想天天聽到大家的謳歌讚美,若只是這種願望,你早說,下旨告訴朝中的公卿大夫,對他們說,如果不順從你,就要死,想要保命留下的,自然會順著你的你,顏異為你幹了那麼多年,你若是不喜歡他,將他貶往外地或者直接撤職就好。」劉瑤將奏疏放到桌上,木著臉地看著他。
劉徹嘴角微抽:……
他還要臉,試問自古以來哪位君王會如此行事。
劉瑤看清他面上的意思:「阿父不會覺得你講顏異以腹謗之名治罪,你的臉面就保住了?以後朝臣就會對你千依百順?那我告訴你,以後人人自危,你聽到的自然都是讚美順從,人人都不會對你說真話,這種風氣以後會污染、腐蝕朝堂的各個方面,人的心態一旦更改,現在你為了讓自己舒坦殺了一個顏異,以後你要將朝堂氛圍撥亂反正,至少要殺半數官吏,而且還不一定有好結果。」
「阿瑤!你逾越了!你只是一名公主,朕乃君王!你現在不也是仗著朕對你的縱容與寵愛,在朕面前吆五喝六!」劉徹越聽,臉色越拉。
他身為皇帝,難道還不能處置一個對他腹謗的大臣了?
劉瑤一愣,半張著嘴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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