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族之長,本就不可為所欲為。蕭成安懶得同一個下屬掰扯這些,只吩咐田柒:「你回去告訴阿泯,讓他明日來府中見我!」
田柒動都沒動一下:「倘若不是要拜高堂和過族譜,君侯是絕不會讓我來叨擾大人您的。君侯說若您執意不願,他便分宗單開族譜了,這樣也無需過問您的意見了。」
蕭成安勃然大怒:「既然他有如此想法,還來問我做什麼!!」
「您雖對君侯沒有多少養恩,但到底有生恩嘛,君侯還是念情的。」田柒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蕭大人既不願,屬下便回去復命了。」
「罷了,隨他折騰去!」蕭成安揉了揉額角,「這個家遲早是他的,我管這麼多作甚!」
這便是應允的意思了,田柒微不可見地撇了撇嘴,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捨不得君侯自己打下的基業給蕭氏帶來的助力,還偏要拿當爹的架子,臭不要臉。
兩日之後,入夜時分,蕭成安悄無聲息來到了府中祠堂。
祠堂的裝潢並沒有什麼變化,只將蠟燭換成了龍鳳喜燭。而蕭不言也著大紅喜炮,在濃黑的夜裡愈發襯得面容如玉般蒼白冷峻,透著股死寂的英俊。
蕭成安神色複雜地打量著這個許久未見的長子,他既不像自己,也不像亡妻。從小就少幾分人味兒,有時他都忍不住懷疑是否是天上哪尊神佛下凡歷劫托生在了亡妻肚子裡。
「你以往……不通人情,是以爹從未管過你的婚事。」蕭成安道,「可你如今既然通悟了,又何必將餘生都與一個已死之人牽連在一起?世上又不是只有這一個女兒家!」
蕭不言困惑道:「我瞧著,是很樂意同人來往的模樣麼?」
世人戴著各色假面,看了讓人眼花,心裡話里交雜著貪慾痴嗔,聽著讓人耳痛。若不是有想要弄明白的事,他根本不願與世人有牽扯。
遇上皎皎,只是機緣巧合。
她也是凡塵俗世里的人,也會戴上假面,也會同他說謊。
可她所在的塵世卻不俗氣,同她在一處時,眼、耳、鼻、舌、身、意,所感所覺,無一不令人沉溺。
她體會的少,所以見花開歡喜,見葉落,也歡喜。他活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這麼多事,也只有在和她相處時才明白那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中竟也藏著生趣。
每當這時,他都會想和她走遍世間,讓她體悟、讓她帶著自己一寸寸體悟世間的歡欣。
遂驟然得出苦尋數年的答案。
母親、外祖、那麼多人心甘情願赴死,不過只是想保世間和平,給在人世的親眷友人多留些歲月去享受世間之愉悅罷了。
可當他懂得這些後,能夠帶給他歡欣的人卻離開了身邊。
皎皎讓他更好地懂得如何思、如何想、如何體悟,她已然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世上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其他人都不是她,所以再沒人能夠補全他。
如今他只想讓皎皎趕快回到自己身邊。
更漏聲聲入耳,已然到了子夜之交。蕭不言用燭火引燃了乾枯的合歡,放到了香爐之中。
而香爐裡面,躺著一束用葉柄紮起的髮絲。
奇異的香氣彌散開來,裊裊煙塵之中,蕭成安坐在了祠堂上首的太師椅上。在他右手側,是一直供奉在蕭氏祠堂里的陸瓊靈位。
蕭不言抓住了牽紅的一側,而另一側連著的並不是活人,而是一個布扎的人偶。
人偶背上用硃砂寫著姓名與八字。八字不全,只寫了年月日,名字則是「烏皎」。
蕭不言沒有用「巫」字,縱然皎皎確實一身苗疆巫族的本領,可他自苗疆回來後總莫名覺得她非苗人。
既與他相處時她一直用的是「烏皎」,那他便用這個。
這是用皎皎穿過的衣物紮成的,殘留著她的氣息,指代的是生人。
從來到蕭府後便戰戰兢兢不敢多發一言的方士開始唱禮,三拜過後,牽紅又系在了寫有烏皎名姓的牌位上,再次開始過禮。
這次指代的是死者。
生者有靈,死者有魄,依巫族之言,俱能被山神牽引。
倘若已被牽引而來,生靈可附於人偶之上,魂魄則沒於靈位之中,無論如何,都是與他成親了。
蕭不言心道,既已與我成了親,那便快些回到我身邊罷。
若你滿意這門親事,便與我好好過下去。若不滿意,便親自來找我算帳。
第51章 應不識 別告訴我你同那個烏皎長得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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