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寧側過臉看周明承,在昏暗的轎子裡,她看不清周明承的臉色,只有寒風偶爾地吹起轎簾時,外面清冷的月光與冷冽的雪光才會間歇性地照亮周明承的臉。而即使是短暫性的幾瞥,周稚寧也只是在周明承的眼底看見了真誠和擔心,似乎不帶有任何自己的私慾。
「趙兄和別人不一樣。」周稚寧收回自己的視線,低低地說,「我們是知己。」
「不,他只是以為你是男人,才把你當做知己。」周明承立即否定,「稚寧,你對他的了解太少了。」
周稚寧深深的皺起眉頭,看樣子很想反駁周明承。可是不知是不是還礙於有秘密掌握在周明承手中,因此周稚寧薄薄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卻不曾開口多說一句。
周明承便停頓了一下,聲音重又恢復溫柔和緩:「我這樣說並不是想叫你和趙淮徽生分,只是想提醒一下你們二人有別罷了。稚寧,你別誤會了我。」
說著,周明承從懷裡掏出一塊質地溫潤,材料上乘的白玉。這白玉雕刻成了貔貅的模樣,一雙虎眼炯炯有神,仿佛要活了過來,由此可見這琢玉匠人的功力。
周明承將這塊白玉放在周稚寧的手中,笑著說:「我知道你對我還有戒心,難免會疑心我,今日我便與你交個底。若有朝一日你覺得我會有泄露你秘密的風險,你就拿著這塊白玉去京城西邊的藥材鋪子裡面找一位錢老闆,屆時,就是你想要我所有不該外道的秘密,錢老闆也會如實地告訴你。」
這無疑是將自己的命脈交到了周稚寧的手上。
周稚寧瞳孔一震。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她都不能理解周明承的做法。明明是周允能最出色、最看重的嫡子,卻偏偏總是對她偏心照拂。
這樣的好似乎並不能簡單的用堂兄弟,或者是堂兄妹的關系概括。
周稚寧沉默了一下,然後對周明承說:「承堂兄,你當真當我是你堂妹嗎?」
堂兄妹,是未出五服之內的關系。表弟妹尚可以相互嫁娶,可堂兄妹實在太親,血緣關系太近,若是強行在一起,那就是亂倫。
周明承微怔,可是又很快勾唇微笑,眼角眉梢都是溫柔,似乎在好笑周稚寧提出來的是一個傻到家的問題。
「自然。」周明承溫聲細語地說,「我怎麼會對你有別樣的心思呢?」
周稚寧久久地盯了周明承一會兒,見他眼神清白,才略微點了點頭:「如此,多謝堂兄。」
*
有了周明承的名頭在外攔著,基本上沒有府兵敢攔他的轎子阻攔,因此一路甚是順利地將周稚寧送到了周府外頭。
目送著周稚寧的身影消失在周府後門之後,周明承臉上掛著的溫和笑容才逐漸消失。他轉過身,冷冷地看了眼轎子旁邊的茗霧。
茗霧接收到周明承的眼神,立即點點頭,指著旁邊的幾名轎夫冷聲道:「都是從咱們周府出身的,自然曉得周府的手段。今天的事情你們要是敢和任何一個人提起,不僅要小心你們的腦袋,也要小心你們家裡人的命,聽見了沒有?!」
幾個轎夫哪裡敢多說,連忙跪下來:「奴才們知道。」
茗霧便從袖子裡掏出一隻荷包,給每個人都發了五十兩的銀票:「這些只是一小部分,等我確認你們的確守口如瓶了,還會有更多的賞。」
尋常轎夫就是抬一輩子的轎子都攢不到五十兩,所以當銀票一入手,再加上周明承的威勢,在場的的確沒有一個敢多嘴的,全都老老實實的低著頭,領完賞之後就馬上沉默地回到了轎子旁邊。
只是這些人畢竟都是外人,自然是該封口的,可茗霧自己卻有些不忍自家主子走入歧途,走到身邊低聲提醒道:「主子,您當真沒對周大人起任何心思嗎?」
話音落下,周明承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只一眼,茗霧便明白他這話沒問的必要了,便不由嘆了一口氣,苦口婆心地勸道:「就是主子要罰奴才,奴才也得把這話說明白了。您和周大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先不說其他的,就單論周大人那身份一旦暴露就是個死,一輩子都是嫁娶不得的。」
周明承扯了扯唇角,微微眯起眼眸說:「茗霧,你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您在想大逆不道的事情。」茗霧拉眉聳臉的。
「呵,跟了我這麼久,你卻還不明白,難道我會將嫁娶之事放在心上嗎?」周明承身形不動,猶如一株終年長青的雪松,「稚寧不會嫁娶,我亦不會嫁娶。兩相孤獨相伴,是為長久。」
茗霧聽的目瞪口呆:「您不肯娶妻?!可是老爺他不會答應——」
「而今的周家,終究不是父親做主了。」周明承冷笑著回過身來,低頭去掀轎簾,重新坐進了轎子裡。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