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遠遠目送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冊子還在自己手上,不由懊惱:「糟了,大人的冊子我還沒還給她呢。」
說著就要追去縣衙。
但有人攔他,說:「牛工,大人都這麼累了,你幹嘛還要麻煩她?既然冊子在你手裡頭,你不如就帶著大傢伙繼續干呢。」
「是啊。」先前那個傷員站出來道:「縣衙這麼破,肯定好久都沒有打掃過了,咱們受了大人的恩惠,也反過來幫幫大人啊。」
牛三猶豫了下,才點頭道:「好,那我們接著干。」他打開冊子,念:「第六百七十八條,縣衙門前的牌匾又髒又破……」
*
這一覺,周稚寧仿佛睡了很久很久。
日夜更替,白日輪轉,等到她再度睜開雙眼的時候,外面正是一個艷陽天。
她動了動酥麻了的手指,才覺得這一覺是她睡過最舒心的一次,連骨頭都要酥掉了,她一伸腰,身上就劈里啪啦作響。
轉頭看,茗煙就在她床邊打著地鋪,因為太過疲累睡著了。在他旁邊是一截已經燃斷了的蠟燭,絲絲縷縷的青煙順著往上冒。
她便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好在她雖然暈的突然,但茗煙也始終記得她的吩咐,不主動替她更衣,所以她身上的衣服未曾被換過,心中便鬆了一口氣。隨後,為了不打攪茗煙休息,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套上鞋子之後慢慢地往外走。
外頭陽光明媚,但周稚寧所在的院落很是安靜,就是偶爾有人路過,也是刻意放緩了腳步,似乎生怕鬧出聲響來打攪了她休息。
到三堂的時候,周稚寧偶爾會看見一些村民聚在一塊擦主簿衙的欄杆。二堂兩側人更多,端著水盆、提著水桶、拿著抹布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
周稚寧有些驚奇,繼續往前走,來到縣衙大堂。
這時,在大堂打地鋪休息的傷員們已經不多了,留下來的只是一些還沒徹底恢復精神氣的人,其餘有明顯好轉的,已經不在縣衙大堂留了。但周稚寧注意到,雖然人少了,大堂的地鋪卻不見少。全都整整齊齊的疊放好,擺在原處未動。而且大堂以前有很多的藥渣,此時也不見了,像是有人專程打掃過。
周稚寧疑惑地轉頭,餘光且瞥見大堂外居然有個傷員蹲在一邊拔草,另外還有個傷員在掃地,只是掃地的那個腿還沒好利索,就擱哪兒一瘸一拐地掃來掃去。還有幾個手腳齊全,臉色健康的婦女,明顯是這些傷員的家裡人,此時正招呼著送菜的苦力往縣衙廚房裡去。
見到周稚寧站在廊下呆呆地看著他們,婦女忍不住驚喜道:「大人,您醒了?!」
一聲激起千層浪,做事的傷員們紛紛朝周稚寧看了過來,紛紛開口問好。
「大人中午好。」
「小人見過周大人。」
「周大人好。」
周稚寧有些受寵若驚,對他們點頭:「你們好,你們好。」
這動靜吸引來了魏熊,他見周稚寧精神頭不錯,暗自鬆了口氣,道:「大人,你醒了就太好了。」
「但本官倒是不太懂這些百姓是怎麼回事。」
「他們?」魏熊笑了下,「大人暈倒之後昏睡了一天一夜,縣衙里一下子沒了主心骨。大傢伙就想著自己動起來,一些衙役帶著那三位大夫繼續下鄉救治傷員,我和茗煙留在縣衙看護大人。但衙役們累了一天,總不能回回都吃應饅頭解決。剛好這些婦人來縣衙看望她們的丈夫,知道縣衙暫時沒有伙頭以後,就自發地留下來做廚娘。這些傷員看見自己的老婆幫忙,自己也動了起來,做些灑掃庭院的活計。」
周稚寧失笑:「我說今日縣衙怎麼人忽然躲起來,看起來也那麼乾淨,這隱隱的還能聞見飯香。」
魏熊道:「這不算什麼,大人,你應該去縣衙外頭看一看。」
周稚寧長眉一挑,不知魏熊是什麼意思,但她還是負手跨過了大堂門檻,走下了階梯。
昨天她就是在縣衙門口,帶著百姓們親手擦了左右兩邊的石獅子。只是今日,這兩隻石獅子大不一樣,頸上居然各自系了一朵大紅花。
估計也是村民們做的吧?
周稚寧笑著伸手碰了一碰,心中感嘆,可惜,要是她昨日還撐得住的話,此時縣衙的牌匾應該也煥然一新了。
這樣想著,她後退了兩步,仰起頭朝縣衙牌匾看去,然後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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