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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稚寧到的時候,瓊林宴已經開了有一會兒了。宴席旁邊坐滿了新科進士,大都舉著舉杯與身邊人談笑。新科進士的對面就是恩師席,坐著的多是考官,還有禮部和鴻臚寺的一些官員。
先前周稚寧那一語驚人,算是把考官們差不多得罪透了,可皇帝偏偏不處置,明晃晃的偏袒。所以這回見她來,這些考官縱使對她沒什麼好臉色,卻也不主動找事兒。只是造成的結果就是,明明是瓊林宴,一個新科狀元卻被當空氣一般忽視。
倒是與曹元通交好的幾個北人考官,早知道曹元通與李顯預備做什麼,於是都笑眯眯地端著酒杯來和周稚寧搭話。另又有一些真性情的進士,不顧其他,只仰慕周稚寧才華,也端著酒杯湊了過來談笑。所以周稚寧身邊不算十分熱鬧,卻也不是十分寂寞。
而且說來也正好,周稚寧今日穿著一身寶藍系玉帶常服,披紅帛,攢帽花,眉修目清,漂亮得像座玉雕的美人,清冷俊秀,格外引人注目。哪怕是不喜周稚寧的,都忍不住被她的顏色晃一晃眼,承認此子就是當不了狀元,也必然是個探花。
畢竟古往今來,探花給的都是考生之中姿容最為出挑者。
但也有對周稚寧不屑的人,席中周允能就是一個。
周允能一想到自己若提前知曉了杏榜,必能使手段叫周稚寧不了殿試,可偏偏周明承領了這份差事後,身體略微不適,只吩咐了一個小廝替他去做,這才在抄錄的時候出了紕漏。將會元「周稚寧」的名字抄成了「周秩佞」,這才叫他如今陷入了這樣的境地。
哪怕是已經處置了那個小廝,周允能心裡的火氣也久久壓不下去。
「太子駕到!」
門口這時忽然傳來一聲高呼,竟然是太子殿下蒞臨。
眾人紛紛放下酒杯,俯身跪地迎接,太子就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進來。烏髮柔順黑亮,眉眼溫和俊美,指尖白皙無繭。其身姿儀態,一看便是身居高位慣了的。
太子落座上座後,擺手叫眾人起身,溫和道:「今日是瓊林宴,諸位新科進士才是主角,切莫讓本宮掃了大家之興。起來吧。」
周稚寧與眾人一同謝過太子,才重新直起腰來落座。
再看太子那邊,已經有進士貼上去了。人群里三圈、外三圈的圍了好幾層,直堵得水泄不通。
周稚寧便以為應該沒自己什麼事兒,就給自己倒了杯果酒,慢慢地飲。誰知下一刻,太子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問:「誰是周稚寧?」
這一聲險些叫喧鬧的人聲蓋過,好險周稚寧眼明耳銳,聽見之後趕緊起身叩拜:「臣周稚寧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人群分開,讓出一條道。
太子就坐在上位,正看著周稚寧溫和而笑:「起身吧。」然後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虛扶了一下,「你在殿試上的話我很喜歡,下了殿後,我還看過你兩篇文章,寫的也是不錯。若有時間,你大可以來東宮與我論述一番。」
太子不稱本宮卻稱我,而且態度又這樣親昵隨和,拉攏之意立現。
但是周稚寧既然已經是天子門生,就不能再在太子與四皇子兩黨勢力之中搖擺。畢竟皇帝讓她插手南北之事,是為了制衡。可太子與四皇子是關係皇位,周稚寧再插手,就是野心甚大,不得不除。
所以周稚寧也不敢和太子太親近,絕口不回答去不去東宮的問題,只謹慎謝禮:「太子殿下謬讚,臣惶恐。」
太子笑容不由減淡了些,可又指著桌上一碟糕點道:「空腹喝酒難免傷身,我瞧桌上這份兒牡丹卷狀似不錯,周狀元不如拿去墊墊?」
周稚寧接了這碟御賜的糕點,又是一陣中規中矩的道謝。
就是太子的脾氣再好,此刻笑容也不由直接轉為了冷淡,眉心微蹙。
旁邊周允能冷笑一聲,開口道:「太子殿下尊貴,卻想著與臣下同樂,周進士怎麼如此不領情呢?」
周稚寧看了眼太子的表情,立即找補:「回四殿下的話,臣並非不領情,只是初次面見兩位皇子,一時緊張,才至於舌麻嘴笨,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李顯也攏袖笑道:「雖是中了狀元,但周進士也不過十五六歲,未及弱冠啊。」
聽了解釋,太子臉色好轉了一些,道:「原是如此。」
周允能才不會這麼輕易地讓周稚寧逃過去,正要再藉此事生發,太子卻轉頭看向周稚寧,溫和而笑:「只是周進士不知,其實我與你並非第一次相見。」
周允能忍不住一哽。
周稚寧一愣:「太子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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