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勢均力敵的朝局才是聖上所希望看見的。
太子看出了聖上的心思,如今已經在暗暗扶持一些北方官員,希望提拔一批北直隸府人才與南直隸府相抗。
這種情況對周稚寧絕對有利,所以她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只是這些是個人私事,周稚寧不會告訴陳穗和,就扯了個幌子:「在下祖籍在北方,如今北上也不過是順應先祖。」
陳穗和倒是直爽的多:「原是如此。我還以為周兄也是不滿朝中南北之爭,想要以北直隸府考生身份應考,再一舉中第,以肅清朝廷風氣呢。」
這分明就是陳穗和自己的想法吧?
周稚寧笑著打量了陳穗和兩眼,見他目光如炬,大步流星的模樣,便將口中的一些不合氣氛的話吞了下去。
這種想法雖然天真,但也符合少年人青春熱血的模樣。
只可惜,現在的朝廷就是一團亂麻,各種爭端不斷。四皇子和太子的黨爭,南北政治之爭,資源之爭,數不勝數。
若想憑藉一個人改變這樣的局面,屬實是白日做夢。
更何況,他們現在還不是官員,只是一個小小白衣罷了。一切的一切,保家也好,衛國也罷,都要等到高中那一天才有資格再提。
周稚寧回頭望了一眼這條茫茫江河,她始終不會忘記三年前就是在這條河上,藏在黑暗中的大船載走了大姐周巧珍。
那片飛舞的鮮紅頭紗一直在她腦海中翻湧,每次午夜夢回之時都恍若親眼所見。
*
離開了碼頭以後,周稚寧尋了間在舉子之中頗有聲名的客棧住下,巧的是陳穗和也來到了這間客棧。在陳穗和有心攀談之下,二人很快成了好友。
這時候來投宿的讀書人都是來參加三年一次的鄉試的,指不定哪一個眨眼之間就成了舉人老爺,這也是給客棧增光添彩的事情。
因此店主對待舉子們都十分殷勤,即便是周稚寧和陳穗和這種出手並不闊綽,又聲名不顯的舉子,也照顧的仔細小心。
於是在日復一日的溫書之中,時光如擲,眨眼便是八月秋闈之時。
八月初,滿城盡帶黃金甲。
挎著考籃出門之時,周稚寧看見路邊花圃里正開著一朵金燦燦的菊花,細密的花瓣略微散開,花頭微垂,晨光熹微之中,恰似一張被模糊了線條的剪影。
陳穗和道:「八月初,菊花開。秋榜出,桂花開。周兄,愚弟就先預祝你團榜有名了。」
「未免言之過早。」周稚寧淡笑道。
鄉試的難度要比會試更上一層樓,且是分為三場。四書文、五韻詩、經義貼,以及公文寫作和策論等等。
她這三年又只是在鄉下私塾苦讀,哪怕有趙淮徽常為她寄來一些京城時興科考書籍,和京城官場變動,不致使她太過脫離主流思想,但到底是在鄉下的黃土裡埋了幾年。這回下場,她只能說盡力而為。
二人一路交談,一路朝貢院走去。
科舉考試,提前達到貢院排隊是常識。畢竟禮房的胥吏需要對舉子搜身,又要核對身份名碟等物品,花費的時間難免長些。
即使周稚寧和陳穗和二人已是起的較早,但是達到貢院之時,貢院門前早就是大排長龍了。
天邊的朝陽堪堪露出半個頭,冰涼的晨光照亮年輕人們尚且睡意惺忪的臉龐。他們臉上還帶著睡印,眼窩裡掛著眼屎,甚至有人連口水還沒來得及擦乾淨,頭上的儒巾都是歪的。
約莫在追求功名的路上,沒人能精緻起來。
等排到周稚寧和陳穗和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負責搜身的胥吏都不耐煩了,語氣動作都不由粗魯了很多。
「去,去站著,把衣服脫了!」
陳穗和聽話地走過去,但一轉頭,卻發現周稚寧沒有動。
胥吏上下把周稚寧瞥了幾眼,冷笑一聲:「怎麼?不想考了?」
但周稚寧臉上掛著笑,從袖子裡遞出一個大銀錠,悄悄地塞給胥吏,低聲道:「還望大人抬抬手,小人身上有點病,脫了衣服不太好看。」
這個大銀錠可是周稚寧省吃儉用存下來的,就等著用在檢查這一關,分量足到那胥吏一摸,臉上暴戾之氣盡消,立即眉開眼笑起來。
「公子這是患了……?」
周稚寧也不說話,而是湊近了胥吏,稍稍把脖子這塊的領子往下一拉。只見她右脖子這塊地方,密密麻麻長著紅疹子,看起來可怖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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