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周稚寧垂下乾澀的眼眸,道:「我記得趙兄曾問我,為什麼不反抗。如今見過了我阿姐,趙兄找到答案了嗎?」
趙淮徽略一抿唇:「約莫找到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有資格、有地位去拒絕一件他們厭惡的事情。
周巧珍和黃玉林兩情相悅,卻不得不無媒私奔,這其中除卻楊氏的錯處,更多的還在於周允能的壓迫。
地位低者,連想求一個順心都那麼艱難。
所以這世上才有那麼多的不得已,那麼多的傷心和離別。
做趙徽的時候,他不懂。但做趙淮徽的時候,他明白了很多。
趙淮徽輕聲道:「我以前曾經做錯了很多事情,以前不覺得,現在想想,我傷了很多人的心。」
他的披風被風卷的獵獵作響,聲音被風一吹,顯得飄忽破碎,像是從雲端吹來的聲音。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周稚寧拍拍他的肩膀,「無論趙兄以前做錯了什麼,現在還有改過的機會。最起碼,你的家人會站在你身邊支持你。」
然後周稚寧就看見趙淮徽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了如鯁在喉的表情。
她驟然想起來,趙淮徽似乎是家族棄子,被趕到平城來的。
周稚寧低咳了兩聲:「再不濟還有朋友……」
趙淮徽:……
他更沉默了。
周稚寧覺得自己似乎忽視了這個士族的不受歡迎程度。
趙淮徽抿唇道:「我以前沒有朋友,至少沒有真心的朋友。」說著,他一頓,轉向周稚寧,「但我想,我們應該能成為朋友。」
周稚寧笑了笑:「能與趙兄為友,是在下之幸。」
風吹起兩人的衣擺,相互交纏。
兩人並肩往回走。
趙淮徽問:「這件事結束後,你打算去哪兒?」
「離開平城,去考院試、府試,再去省會考鄉試,會試,最後考殿試。」
周稚寧肩膀削瘦,仿佛不能承受一片雪的重量,可此時她挺直了脊樑,似乎像一把永不會彎腰的刀:「大姐的事情,出現一次就已經足夠了。我周家的人,不能再給人算計第二次。我必要功成名就,才能得對起今天的一切。」
她是時候撕開偽裝的一切,顯露全部鋒芒,朝著科舉這條艱險而漫長的道路進軍了。
這是對周允能的宣戰,也是她守護家人的籌碼!
趙淮徽似乎並不驚訝於周稚寧的選擇,他輕聲道:「我也會離開平城,望山高水長,我與你能再度重逢。」
周稚寧一笑:「與君共勉。」
*
在周巧珍嫁出去不久,縣試的最終成績也出來了,周稚寧榜上有名,不用擔心落第。
再沒了可擔心的事,周稚寧一家也跟著收拾包袱離開了平城。他們走的悄無聲息,誰都沒有告訴,就連茗煙也是在回稟事宜的時候,才發現周稚寧一家都消失無蹤了。
周明承站在小院的入口,看著已然空蕩的庭院,眉眼處一寸寸陰沉下來。
他轉眸看向茗煙,往日裡溫潤的嗓音此時像是淬了寒冰一樣,透露著無盡的冷意:「我派你到寧堂弟身邊,難道真的只是做一個小廝那麼簡單嗎?」
茗煙面色驟然一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主子當初派奴才來,是為了好好看住寧主子,免得寧主子被府里人欺負。主子全是為了寧主子著想,是奴才疏忽了,辜負了主子對寧主子的一番好意,奴才該死!」
周明承瞥了他一眼,卻並不說話。他回過頭,視線投向遠方,一雙瑞鳳眼危險的眯起,似乎要透過千里萬里、重重雲霧,看清周稚寧離開的方向一般。
「離開卻不與堂兄作別。」周明承低低地開口,嗓音似乎被風一吹就散,可又無端令人發冷,「你可真不聽話啊。」
另一邊,趙淮徽沒去送別,而是去了存文堂。
還是這間二樓茶室,但格擋的竹簾卻被人拉開了。春日裡的陽光爭先恐後地灑進來,照耀在趙淮徽身上,似乎要將他身上的寒氣全部驅散,只留下一地的金輝。
賈政道摸著鬍子,眉眼帶笑:「你那位同窗要離開了,你不去送送?」
趙淮徽垂眸呷了一口熱茗,語氣冷淡:「離別終有再見日,何必不舍相送?」
「我以前倒不知道你是個口不應心的孩子。」賈政道哈哈笑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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