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這叫咎由自取。」
她說話,赫連塵如今一個字也不該反駁,拾起一顆石子扔進池塘,看著水面泛起陣陣漣漪,小聲嘀咕一句,「自古寵妃禍國,女人獲得專寵本來就不是一件好事。」
「那為何不去指責你爹,倒把罪名都安在女人身上?難道她真是狐妖,用媚術蠱惑了你爹不成?」
她越想越替這個叫江扶盈的女子抱不平,乾脆起身一把奪過燈籠,準備離開。
「要我看,你爹和你娘真是一對絕配。做皇帝的蠢笨無能,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保不住,做皇后的無寬容大度之心,容不下一個妃子。專寵一事她理應勸誡皇帝,同時警告寵妃,可她偏偏選了最極端無情的方式,視人命如草芥。」
「可她也受到懲罰了啊。」赫連塵從池塘邊站起來,追著季窈往回走,「當初賜死江扶盈一事傳到前朝,京墨的爹第一個站出來帶頭指責我娘無容人之心,加上江家當時在朝中名望頗重,鬧得我娘被太后禁足,差點連皇后之位都保不住。」
季窈再一次捕捉到了關鍵信息,「京墨的爹?江扶盈死了,他為何會如此激動?」
雖然她與方仲晏僅一面之緣,但從京墨對方仲晏的敬畏之心和他做事手段可以看出,方仲晏此人心思縝密、手段狠辣,不像是會為了一個寵妃就在朝堂之上公然與皇帝起爭執的人。
赫連塵尚沒有意識到這其中利害關係,眉頭皺成一團,努力回想道,「這……我記得以前曾聽娘親提起,這個江扶盈與京墨的爹自小相識。當時她還說,如果不是我爹先一步在秀女之中一眼相中江扶盈並封她做了昭容,恐怕這個女人早已嫁入方家,與當時尚未成親的方仲晏成了夫妻。」
「那就對了!」
季窈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神采奕奕地看著他,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先前我們剛打聽到方仲晏私底下其實一直在接濟那些涉案死者家屬,如今又知道他的女子死在你爹娘的恩怨情仇之下,他對你爹的恨意就更添一倍,這件事與他必然脫不開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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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偌大的方府府上燈火通明。
作為京城之中以冷血狠辣著稱的大理寺卿之子,京墨自小便習慣了這種超乎尋常的明亮。幼時他每每自沉睡中醒來,看見窗外暄明宛若白晝的燭光總是久久難以入睡。
他不明白爹爹為何執意要在入夜之後仍在家中點這麼多燈籠。
年少懵懂之時也曾違逆父親的意思,偷偷下床溜出去,將自己臥房屋檐下的燈籠吹滅,可換來的便是自己貼身丫鬟和守夜奴才的責罰。
後來娘親偷偷給他縫製用以蒙眼的眼罩,告訴他,自己的爹爹是這京城之中代表光明與正義之人,他活在無數陰暗狡詐之人的眼裡,是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隨時將他拔除。
所以即便入夜他也不允許家中有任何一處陷入黑暗,給趁機報復之人以潛入、下手的機會。
那時候,他總在想,這些光是在保護他的爹爹。
可如今他明白了,這樣的做法多少是有些病態的。
只有心裡藏著秘密的人,才會如此懼怕身邊人的秘密;只有心中陰暗之人,才會懼怕黑暗。
嘎吱,書房門被推開的時候,方仲晏還在挑燈夜讀。
「何事不敲門?」
來著並非傳話的管家或者送藥的丫鬟,而是自己兒子。
高大英挺郎君面帶薄怒,伸手往前一推,將他身邊一個正面帶不安與驚慌的中年男子扔進書房,摔倒在方仲晏腳邊。
書房裡的光線比外頭更加明亮,方仲晏一眼認出被扔進來的男人是家中四個帳房先生中的其中一個,鄭監。他眼中閃爍意味不明的光,旋即抬頭,重新把目光落回自己兒子身上。
「大晚上的,這是做甚?」
「來請教父親一些問題。」
墨炮黑髮的郎君邁步進來,門口侍從與丫鬟們嚇得大氣不敢出,趕緊上前主動將門關上,接著退得遠遠的,恨不得將自己眼耳都堵上。
鄭監這個人替自己做過哪些事情,方仲晏心如明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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