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胡郎君帶路罷。」
胡見覃帶著季窈一路往城外而來。路上季窈趁黑燈瞎火,加上胡見覃幾乎不拿正眼瞧她,每走上一段路就將自己身上手絹、簪花、香囊之類的物件扔在地上。
跟著胡見覃走出簋街進到一條胡同,她看這方向與去暖春閣的路有些相似,忍不住開口問道,「銀歡被你藏到哪裡去了?」
「藏?她是自願跟我走的。我就知道她同尤伶的姐妹情都是假的,前幾日我到暖春閣去找孫媽媽問事情的時候她就非要纏著我,問我以後若是再來,可否找她作陪,當真是算盤打得響。所以我今晚只隨便使了個眼色,她就跟我走了。」
借著月光,季窈這才看見胡見覃走路的姿勢十分奇怪。他左腿明明沒有問題,走路的時候卻故意一瘸一拐,月光映照之下他瘦弱的身影一上一下,左右搖擺說不出的滑稽,加上走進胡同之後季窈再沒有見過任何活人,心里岑半春三個字一閃而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他、他不會是被岑半春鬼上身了罷。
「那、那她如今在哪裡?是活著還是死了」
胡見覃聞言突然停下腳步,轉頭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隨即又立刻轉回去,繼續往前,「死?這人,哪有這麼容易死……有時候死了一了百了,倒是好事。就怕半死不活,想再死又捨不得……」
他神神叨叨,季窈完全聽不懂他說的什麼,只是心頭涼意更甚,忍不住抱緊雙臂,一步三回頭地看向身後黑洞一般的胡同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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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見季窈吃荔枝津津有味的模樣,杜仲便知道她喜歡。
所以在做紅鹽荔枝的時候,他特意留下一隻竹簍裝滿荔枝,下沉到井裡放涼,此刻南風館大堂,眾人四散而去,他去到後院井中將荔枝撈上來準備給她送過去,前館後舍轉了一圈沒看見人,最終在大門口看到地上隱隱閃光之物,撿起來發現是她白天戴在耳垂上的耳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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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春閣背後僅一街之隔的胡同里,季窈跟在胡見覃身後進到一所院落之中。推門進來,撲面而來的潮氣和灰塵熏得季窈蹙眉,胡見覃點燃燭台,她立刻瞧見銀歡被五花大綁在一張太師椅上,全身上下的衣服像是被水浸濕一般緊緊貼在身上,湊近能聞到濃濃的燈油味。
看見燭火燃起剎那,她眼中不但沒有半分欣喜,反而看著那微弱火苗眼中迸發出深深的恐懼。
「你在她身上淋的是燈油?!」
眼看著季窈準備撲上去解銀歡身上的繩子,胡見覃邁過一步擋在她和銀歡之間,手持燭盞,笑得詭異,「誒,季掌柜可仔細了,撞著我事小,可若我手中蠟燭不小心掉下去剛好落在她身上,那可就不好了。」
「你!」季窈氣得牙痒痒,胸口上下起伏,抬頭直視他,「你不喜歡她們,不理她們就是了,為何非要趕盡殺絕?她又不曾像尤伶那般與你山盟海誓,與你情比金堅,你為何要這般殘忍?」
「因為她們就是該死!」胡見覃突然變了臉色,表情兇狠恨不得將面前女娘生吞活剝,擒著燭盞一步步朝季窈走過來,「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些妓女就算知道胡郎君身上已經有了婚約,還是會義無反顧地爬上他們的床,霸占他們的身心,最後再在將他們榨乾最後一絲利用價值之後一腳踹開。」
季窈被逼到角落,退無可退,後腰撞在茶几上發出「咚」的一聲。胡見覃順勢手持燭盞晃過季窈面龐,將她出挑的面容照亮。
「你也一樣,仗著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把那些老實巴交的男人踩在腳底下也就罷了。可你偏不知足,一面在大街上同那個知府大人眉來眼去,轉頭又寫信來勾引胡郎君,當真是多少個男人都滿足不了你是嗎?」
季窈被他的話說得糊裡糊塗,不知道他為何要如此稱呼自己,只顧著眼前燭火晃動不停,生怕它燎了自己的頭髮,「所以……尤伶就是你殺的,對不對?」
「對,是我。」他回答得乾脆利落,臉色於火光之中平靜得可怕,「尤伶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女人,男人好好的一顆真心任由她捏在手心里揉搓、扔在地上踐踏。我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不知道珍惜,不能怪我。」
「可你之前不是說,你知道她與旁人不過是逢場作戲,只有對你才是真心實意?」
「那都是她在撒謊!」他一激動,燭台立刻歪斜,溫熱的蠟油滴在季窈手臂,疼得女娘蹙眉吸氣,他卻還在自顧自說著,「那晚直到我看見她與趙恆還有周通判拉扯對話,我才知道她跟這兩個男人都已經上過床了!她根本不配得到胡郎君的愛,不值得胡郎君愛她!尤其是她那張嘴、那條舌頭,都是會騙人的東西!她都不該留著!」
聽到他開始胡言亂語,季窈生怕他下一刻就會失去控制,心頭一橫,使出武功想來搶他手裡燭台,催動內力一抬手卻被他輕鬆躲過。
胡見覃看出季窈企圖,整個人往後仰倒躲開季窈攻擊,接著將燭台放到茶几上後空手與季窈打起來。
他不是個布衣書生嗎,怎麼會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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