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年過半百的女娘就這樣在堂上撕扯起來,誰也不讓著誰。顧及到切身利益,甚至是生死,季窈看她們都不像說謊,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趁堂上眾人都在拉扯嫌犯,季窈上前兩步,嚴煜立刻心領神會附過耳來,聽她低聲說道,「會不會,他們都沒撒謊,說的都是實話?」
嚴煜知道她心裡有了主意,挑眉凝她,「窈兒的意思是……」
「咳咳,」到底是剛談戀愛的人,如此正經場合他還有心思這樣喚她。季窈不太習慣,咳嗽兩聲才繼續說來。
「莫氏的確在子時一刻已經離開,而孫媽媽丑時二刻前後也確實在別院門口看見有人離開,所以——孫媽媽看見的人,有無可能並非莫氏,而是藏在暗處,尚未被我們發現的第六個人。」
嚴煜眉心輕跳,坐直身體看向堂下爭執不停的孫媽媽呵斥道,「還不住口?」
少年郎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威懾力,一支利箭似的從堂下混亂不堪的眾人之中帶風掃過,整個大堂瞬間安靜下來。
「孫氏,你且再將那晚在別院外看見疑似莫氏身影的情形說來,事無巨細,不要漏掉任何細節。」
兩個犯婦對視一眼,孫媽媽斂聲屏氣,低頭一邊回想一邊開口緩緩道,「那晚……那晚我貪杯醉酒,從暖春閣行至東郊別院門口附近時遠遠瞧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裡頭出來,拐彎進了竹林……我因尤伶拿錦瑟一事相要挾生怕被人瞧見,看見那人出來就趕緊止步下蹲,在草叢裡躲了起來,直到她離開我才站起來,當時蹲得我腳都有些麻了……」
說來說去攏共不過還是那幾句,季窈沒了耐心,不顧在場還有許多陌生面孔,開口直接問來。
「細節、細節,那人身形多高,是胖是瘦,頭上可有纏帶髮飾,白色衣衫上有花紋沒有?」
在場諸人中,不乏像駐守城門的守衛一類人。他們頭一回見季窈,聽她聲音細軟柔尖,乍一看以為是個十五、六歲,身量未足的少年,仔細瞧她眉眼嬌媚、耳垂帶孔方知她是女娘,氣質倒與她男人裝扮不太相襯。
結合方才她與堂上坐著的知府大人交頭接耳、狀似親昵,饒是有一肚子疑問,也一個字不敢提。
孫媽媽沮喪垂頭,抓耳撓腮又陷入回憶之中,「我那晚喝得走路都不穩,哪裡看得清這些……約莫也就普通女娘身高罷,一頭黑髮披散在腰際,活像個女鬼……離得太遠,衣服上花紋實在看不清……」
正苦惱之際,她眼珠子轉動幾圈突然「啊」了一聲,張著嘴抬頭說道,「我想起來了,她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的,像是左腿不太利索,會不會也跟我一樣,從尤伶那屋子走出來的時候被門檻絆倒了?」
莫氏哪能容忍她當自己面隨意揣測,趕緊爭辯道,「我可沒有崴到腳。」
季窈和嚴煜立刻同時看向靜候在一旁的城門守衛,黑瘦小伙接收到眼神示意一個滑跪,中肯答道,「回大人,我那晚看見這老婦的時候,她行走自如,並未發現有跛腳和瘸腿的跡象。」
季窈見莫氏以布巾纏頭,兩鬢稍稍瞧見些許白髮,為驗證自己的猜測,她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扯掉莫氏頭上布巾,連同鬢間一根木頭簪子一同拔掉。看著莫氏夾雜著白髮的一頭長髮散落下來,她雙眼倏忽間瞪大。
「你的頭髮怎會……」
眾人面前,莫氏一頭長髮只到後腰脊背處就戛然而止,參差不齊的缺口顯示她的頭髮明顯被人用剪子絞斷。自古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神域人將斷髮視為不孝。莫氏慌張將頭髮又包裹回去,面色一片悲戚。
「自我兒入獄,我便四處籌錢打點關係,每日從早到晚做活,一刻也不曾歇。冬日裡頭癢難忍,我又抽不出時間梳洗,是以就……就偷偷將頭髮絞了,也免得入夏以後生虱子。」說到這她淡然嘆一口氣,眼神空洞像是自言自語,「把兒子養成這樣,我這頭髮絞與不絞,世人看我孝與不孝,下了地獄終究是要向先祖贖罪的。」
慈母多敗兒,莫氏一家落得如此境地,在場眾人內心唏噓,各有感嘆,皆低頭不語。嚴煜自一片沉寂之中緩緩起身,目光堅定道,「無論如何,如今結合堂下三人證詞,足以證明莫氏並非孫氏那晚撞見從東郊別院走出來的白衣女子,此案還有隱藏在暗處的第六個人。本官宣布,立刻重新開始排查所有與尤伶相關的人,一定要把第六個人給我找出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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