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貫憊懶不同館內其他人同用早膳,廚子習以為常,在廚房籠屜里替她溫上幾塊蒸糕、一碗白粥,偶爾還能吃到焦酥的胡餅。季窈進到廚房翻找一陣,嘴裡叼著蒸餅剛走出來,觸緒自算盤、帳本里抬頭,同她打招呼。
「掌柜,方才杜郎君來過,說讓你別操心,他自己到北街胡同里找住處去了。」
季窈一口蒸餅嚼上幾口囫圇吞棗咽下去,蹙眉道,「他怎麼又這樣?招呼不打一聲進了城,被那群苗疆人撞見該如何是好?」
要說他平日裡沉穩謹慎,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又如此莽撞?
胡亂把最後幾口蒸餅塞進嘴裡,季窈提裙邁步出了大門,急匆匆朝北街胡同來。
北街一帶多官僚員外住處,遠離鬧市街巷,最是僻靜不說,一般沒點膽子和手段的宵小鼠輩也不敢往這一帶來。杜仲能想到這附近來找住處,看來還是有深思熟慮過。她從進胡同開始一家家問過來,在第三家問到這附近有個胡大娘子有兩間空置的內院正在招租,循著白桃木木門走進來果不其然看見杜仲與一身段丰韻的娘子背對自己正在交談。
看推門進來之人是她,杜仲眼神從她面龐一掃而過即刻收回,繼續與面前面前娘子攀談。
「胡大娘若是也覺得不錯,咱們這就打下契約如何?」
被喚胡大娘的女子看著年紀稍長,兩隻眼睛像是長在杜仲臉上一般,不管他說什麼只一味點頭,臉上痴笑不止。
「好好好,莫說只租一月,杜郎君就算要按每日來算,讓我每天往這院裡跑都是跑得的。」
這樣養眼的俏公子租了她的屋子,真是讓這僻靜小院蓬蓽生輝。
杜仲禮貌笑笑,掏出一塊五十兩的銀錠還沒遞到胡大娘手中,被季窈一個箭步上前奪過來,寶貝似的拿在手裡,想杜仲遞來一個責備的眼神後轉過身來沖胡大娘笑得討好。
「胡姐姐是罷,哎喲您看著真是年輕,年歲不大,手裡房子可真是不少,看您面相就知道這日子過得是真滋潤,面若桃花似的。今年可有三十了?嫁人沒有?」
這一頓灌蜜似討好的話哄得胡大娘眉開眼笑,連連擺手否認之際,季窈又與她閒聊幾句養生保養云云,看準時機切入正題。
「您看這一個月的租金,還能不能再便宜些?」說罷她看一眼杜仲,眼裡突然流露出幾分憐憫。
「杜郎君如今尚未娶親,手裡除開這五十兩攏共不過還剩下些散碎銀兩,他是看胡姐姐您人美心善不忍開口,我就替他說了。」
這話不光把他說得又窮又可憐,好像他沒娶親是怎樣丟人一樁事一樣。杜仲剛想開口反駁立刻被她手肘捅了捅肚子,示意他閉嘴。
「胡說什麼?」
「噓,」女娘眼神剜他一眼,「就你闊綽,銀子不也都是我們辛苦開店賣盡笑臉賺來的?能省就省,以後指不定就差這點銀子能成大事。」
她嫌棄擺手,示意杜仲略走開些,拉著胡大娘你一言我一語開始了漫漫講價之爭。
杜仲被晾在一邊,心懷幾分複雜滋味閒庭信步,走到院子外面瞧胡同盡頭有幾株黃桷樹。
樹冠茂密成蔭,盛暑之後應該能引來不少老人孩童到樹下乘涼。
郎君思緒正飄遠,忽的被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喚回神志。尤猛捧著銅鼎疾步往胡同里走,隔著一段距離隱約瞧見黃桷樹下高瘦郎君一襲白衣,只是遠遠被艷陽晃了眼睛看不清面容。
不好。
杜仲第一反應是轉身過去,背對不斷逼近的苗疆護衛使出輕功躍到黃桷樹上,低頭看一眼還在院子裡與胡大娘討價還價的季窈,橫下心起身跳上相鄰房舍的屋頂之後,沿著屋檐邊往相反方向而去。
他逃跑的反應恰好印證尤猛猜測,他篤定白衣郎君一定就是樓元麟,揮手示意身後人大喊。
「給我追!」
尤猛捧著銅鼎多有不便,身後護衛卻個頂個功夫了得。他們聽命即刻追上去,踩著樹幹亦跳到屋檐之上,沿著杜仲走過的路緊追不捨。
杜仲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踩踏瓦片的聲響,知曉他們追了上來,思慮片刻決定走出無人的胡同,往鬧市而來。
一出胡同口,街上人來人往,人聲鼎沸,立刻熱鬧起來。他自高牆跳下混入人群之中,路過賣手絹布匹的攤販不忘隨手抓起一條折成對半,蒙在臉上繼續前行。
眼看著杜仲混入行人之中,苗疆護衛發起狠來,追蹤的同時不停永手推開面前阻擋視線之人,動作粗暴。熱鬧大街被這群人鬧得混亂不堪,一時間雞飛狗跳,叫罵聲、抱怨聲此起彼伏。
杜仲跑遠一段後轉身回看,沒注意到面前一個挑著擔子的賣貨郎直直撞上來,他閃避不及被撞了個人仰馬翻,摔在地上滾兩圈,被身後苗疆護衛追上。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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