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窈站在兩個黑臉男人中間,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假裝看風景趕緊往長廊旁邊縮,逗蛐蛐兒、捉夜照,也好過和他們待在一處。
杜仲並沒有因為季窈和李捕頭的話臉色轉晴,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嚴煜身上,眼神銳利似刀。
就是面前這個人說他喜歡季窈,他不但表了情意,送了她諸多金玉信物,甚至還早在他不知道何時的時候就看過她的身子。
可是他明明比自己後到一步。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至少同她親吻過,共患難、也共享樂過,他們之間擁有的秘密和回憶獨一無二,他自認自己在季窈心上的分量勝過面前這個小白臉。
他有這個自信。
同樣,嚴煜也從杜仲眼裡看出他滿滿敵意。至於這敵意的成因,他一想便知。二人眼神交戰,正你來我往之時,杜仲冷笑一聲,先開了口。
「就算我要帶她深夜出遊,也斷不會選擇這種地方,也不會再選容易被外人打擾的清淨地,這一點嚴大人可以放心。」
他在說什麼混帳話?她何曾要與他深夜出遊了?
季窈歪著腦袋尚來不及做反應,嚴煜臉面染上一層薄怒,兩道劍眉微微豎起,泠冽道,「深夜出遊四字可大可小,終歸是要徵得季娘子同意才是,杜郎君強人所難也要有個限度。」
「你不是她,又怎知她不願意?」
「試問尋常女娘誰會同意?」
「你管她也叫尋常?實在太不了解她。有那挑首飾差人送來的時間,不如在這上面多花些功夫。」
「你!」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若是詞句有形,此刻已經是刀光劍影,打得不可開交。季窈怔怔起身站到兩人中間,背對著杜仲朝嚴煜連連擺手,示意他莫要再爭執下去,杜仲一伸手又把人拉回到他身邊,伸長脖子準備繼續羞辱嚴煜。
還好此時院外傳來馬蹄聲,火光照進來的同時素言扶著孫媽媽步履蹣跚走進來,滿臉驚恐向嚴煜行禮。
「免了。」臉色泛紅的少年郎好一陣才平復心情,轉過身來做正事。
「你去瞧瞧,那具屍體你可認識?」
孫媽媽得令起身,哆哆嗦嗦害怕極了的模樣,走過去掀開白布時只匆匆划過一眼就連忙蓋上,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翻了白眼。倒是一旁素言,季窈見她看見腐敗不堪的屍體時並沒有想像中慌亂,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回、回大人,那屍首的臉都成那樣了……老身認不出來。」
「哦?」嚴煜負手而立,眼中映照幾縷火光,炯炯有神,「臉認不出來,可屍體確是在你的別院裡找到。別的不說,那兇手在你這人來人往的院子裡砌牆、添磚,你亦或是你院內其他人呢,會毫無察覺?再者屍體面容雖然不甚清晰,她身上首飾、衣著穿戴,包括腳上繡花鞋,你也認不出來?隱瞞包庇,與兇手同罪!媽媽還是想好再答也不遲。」
孫媽媽和素言頭一回見嚴煜發火,沒想到他頂著斯文俊秀的皮囊說起狠話來威懾力十足,素言垂眸悄悄看了孫媽媽一眼,搶先一步答道,「回大人,我認得。那女屍是錦瑟姐姐。」
「錦瑟?」好美的名字,季窈喃喃。
「對,」素言向季窈遞來一個眼神,「錦瑟姐姐是去年上巳節花魁大賽上奪魁之人,她在奪得花魁稱號之後約莫六、七日的樣子就搬了進來。去年大暑前後我們每晚都會到這裡乘涼納暑,後來有一日我們所有人在天井吃酒賞月喝得伶仃大醉之後,第二日她就不見了。我記得,她消失前一晚,身上穿的、戴的,就是這身衣服和首飾,不會錯。」
嚴煜聽完,凌厲目光剜孫媽媽一眼,聲音更加低沉,「孫媽媽,你可都聽清楚了。現在換你說,這個叫錦瑟的行首是誰殺的?與前幾日尤伶被殺一案是否有所關聯?」
孫媽媽被嚴煜瞪得雙腿發軟。若不是素言攙著,怕是早就跪了下去。她戰戰兢兢,思來想去還是搖頭,求饒道,「老身怎會知道這些?若是知道,又怎敢隱瞞不報啊!」
「是嗎?」如此深夜,大傢伙還在這深宅大院之中熬著,嚴煜不打算和她周旋,開門見山道,「人是在你的院子裡不見的,當時是否報官,是否有交代其他人不許聲張,你當真不知?還是說非要本官把你們暖香閣里的人全部抓過來一個個單獨審問,說出到底是誰捂了他們的嘴,你才肯說?況且屍體被封在牆內,工程浩大必不可能完全避人耳目,院子裡莫名新砌出顏色、用料與兩側截然不同的一堵牆,你敢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季窈看孫媽媽抖若篩糠,趕緊添油加醋道,「你就是兇手!你先殺錦瑟,將所有人都趕出別院後獨自一人將屍首封進牆內,以為能瞞天過海,沒想到如今被尤伶發現這牆內秘密。你又素來知曉她與那些恩客背地裡做的齷齪事情,於是模仿她的字跡給趙恆還有周正仁寫恐嚇信,表面上要挾他們到別院相見,實則逼迫幾人撕破臉皮,企圖借刀殺人,哪成想最後這些男人沒一個有用,毒也下了、腦袋也砸破了,人還是沒死。最後你才決定親自動手,對不對!」
「我沒有!」這招激將法真是管用,孫媽媽突然來了氣力,扯著嗓子替自己喊冤,「我也是收到那個賤人給我的信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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