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終於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每天哭、每天哭了。」
季窈拿著刀把這些人逼退,眼中抹不開的悲傷,蹲下身到蘇亦蓉面前,語氣哽咽。
「真的,沒有能救四大家族剩下這些人的解藥了嗎?」
如果是這樣,那即便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後,身後至少還有十餘人要面臨毒發身亡的命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生命開始進入倒數,比直接殺了他們更加殘忍。
蘇亦蓉像是累極了的模樣,閉眼不答。木絳不知道從哪裡又竄出來,走到季窈和嚴煜身邊小聲道,「我通過查驗最開始死的那三個人的屍體,測出蘇家娘子所下劇毒為雪松子,一旦毒發藥石無靈。」
季窈不死心,追問道,「聽上去都是些草藥,既然五蓮散都有回心草可醫,雪松子就沒有什麼春柳葉之類的草藥與之相剋、相解嗎?」
她這話倒是提醒了木絳,他剛想說點什麼,又立刻否定搖頭,「倒是聽說有火焰噴發的山中一味名叫碧血石可解一切世間陰寒劇毒,只是此物甚為少見,且火山又在千里之外。即便是去到火山之中,能活著將之帶出來的人也少之又少……」
這話便是告訴在場的人,就算有解藥,他們也活不到那一刻。
眼看著蘇亦蓉也即將殞命,眾人哪裡還有力氣與一個將死之人周旋。
三大家族剩下的人各自散開,想哭的繼續待在祠堂里抹眼淚,想死得體面些的打算家去沐浴更衣,眼看就要做鳥獸散,村長周力群突然紅著眼隨便抓了個普通村婦到自己面前,用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惡狠狠道,「憑什麼我們都得死,你們這些個常年受我們四大家族恩惠的人還可以活著?我不服,我要把你們都殺了陪葬!」
瘋了,又瘋一個。
季窈抓起長刀衝上前去,一刀劃在周力群手背,疼得他即刻撤手,轉身準備逃跑的瞬間,被季窈揮刀砍中後背,接著又挨了她一腳,整個人面朝下撲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
少女踩在他背上狠狠用力,表情帶著蔑視。
「這個村的悲劇跟你這個村長關係最大,還有你的兒子,要不是他當年對蘇二妹用了強,哪裡有現在這些事,你也用不著死。所以你的死是咎由自取,聽明白了嗎?」
原本已經倒在嚴煜懷裡靜待死亡的蘇亦蓉聽見少女這話,眼中又稍稍有了聚焦。她艱難地轉過頭,看著她雖然一身髒污,血漬、泥土和灰塵覆了滿身,卻絲毫掩蓋不止她春日艷陽般地光芒。少女趾高氣昂地將男人踩在腳下,看見的人卻只會在心裡默默地欣賞她、羨慕她。
要是能重活一世,她也想成為這樣如陽光般明媚的春花,而不是只有躲在黑暗裡才會覺得安心的老鼠。
「季娘子……」
聽見蘇亦蓉聲音,季窈想了想,知道她還是決定用最初的稱呼回自己。
周力群感覺到踩著自己的那隻腳挪開,剛準備起身,卻被季窈伸手一個手刀直接砍在後頸窩上,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然後她走回嚴煜身邊,蹲下身輕輕抓住蘇亦蓉的手。她的脈搏幾乎已經感覺不到了。
「季娘子……」
「我在的。」
蘇亦蓉又咳嗽幾聲,努力抬頭看向季窈,眼神已經變得平靜。
「這次麻煩你和嚴大人,害得你們為我大哥辛苦了一整晚……我知道我家農田正對著的那座山里就有回心草,數量不多,你們若是前去採摘,定要避開眾人……我不想連累你們……」
忍不住將她略顯冰涼的手握緊,季窈難掩心中悲痛,唇瓣抿成一線,「你放心,我和嚴大人都沒事……」
蘇亦蓉看上去已經不像是能聽得進去別人講話的人,眼神已經開始渙散。
彌留之際,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反將季窈的手抓住,仿佛要她認真聽自己說話。季窈被她這股莫名的力氣驚住,抬頭看向她時,發現她也從嚴煜懷裡努力抬起頭,吃力說道,「當初季娘子把我們這些女眷帶到側屋單獨搜身那時,我就知曉你有一副慈悲心腸……所以我也將我生命中最後一點慈悲留在了那裡……我知道我若帶著它,就沒有辦法完成為哥哥的復仇……」
季窈看她說話已經非常吃力,心疼地快要落淚,「快別這麼說……」
話音剛落,那隻攥緊自己的手已經鬆開,一片落葉似的垂落在季窈膝上。眼前容貌秀麗的女娘花期已盡,睜眼睛跟著她哥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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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六刻,整個黃金下村仿佛回到昨天季窈和嚴煜剛進村時的景象。
炊煙裊裊,日上竿頭。
可此刻靈堂里停放十八具屍體,三大家族剩餘的人也都認命,開始準備起自己的後事來。季窈看著木絳忙前忙後,自己只單獨回馬車附近一趟,看見金哥一身枯草樹葉,估摸著應該是出去覓食回來,在籠子裡睡得正香,又獨自走回祠堂,坐在天井裡發呆。
餘光掃過靈堂四周,她昨夜替在場女眷們搜身的小屋此刻剛好正對著她。腦海中蘇亦蓉死前最後一番話湧上心頭,她突然明白過來,噌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到小屋門口推門進去。
嚴煜在一家飼養信鴿的村民家中寫好書信,將信綁在信鴿腿上放飛之後回到祠堂,四尋季窈不到,聽著響聲進了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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