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把面前人問住了。
嚴煜自小飽讀聖賢書,一心求考取功名,家中也並未安排結親的門戶,到現在對男女之事的了解僅限於「書中自有顏如玉」和「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兩句。要說君子禮儀,看了哪戶閨中佳人的身子,自然是要三書六聘,迎娶女娘過門。
可他自認萬事都能在書中找到答案,娶親一事上他隨自古以來讀書人的死腦筋,相信「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兩人身旁,池塘里清理一新,荷葉稀稀疏疏在書面上冒頭,承托水珠粒粒,如同一粒粒鮫珠布散在星星點點的綠意之中,猶如一幅渾然天成的春景圖。著明黃色團蝶百花鳳尾裙的少女與一身黛青色雨絲錦鍛長衫的英挺少年郎站在一起,相互映襯,賞心悅目更勝枝上迎春。
風光霽月的年輕郎君突然嚴肅起來,好像是在回答什麼重要的問題。
「寬以待人,嚴於律己。若真發生如此荒唐事,自是先到府上向小娘子一家致歉,以求原諒,並承諾絕不外傳,絕不掛心。她若執意要嫁,我便絕了對外人的心思,只將她明媒正娶進來,一心好好相待。不求情真意切,但求相敬如賓。」
好單純的心思,真是個書呆子。季窈在心裡偷笑,決定捉弄捉弄他。
「若那時,你已經有了心上人,你的心上人也鍾情於你,你們二人原本約好此生不相負,卻又發生了這樣的事,又當如何?」
也就是嚴煜這樣讀書把腦子讀傻了的人願意由著季窈發問,竟也順著少女的話認真思考起來。半晌他自苦惱中抬頭,臉不知何時悄悄燙起來。
「既約好此生不相負,自然是身心如一,再沒有第二個選擇。哪怕傾盡所有,自毀雙目,嚴某也絕不會再娶旁人。」
他紅了臉,好像真有人逼著他現在就要娶親一樣。季窈覺得好玩,壞笑著朝他走過去,眼神得意的模樣讓嚴煜沒忍住後退一步。
「可若那小娘子揚言非你不嫁,若你另娶,便要在你和心上人成親那日以身投河,了卻殘生,你又該如何?」
這……怕是天王老子來了也選不出來。
她湊得近,嬌俏可愛的臉蛋上粉撲撲的透著機靈。嚴煜有一瞬間的失神,大腦空白一陣,整個人僵住。
「那……那……」
他終於說不出話來了。
「噗,哈哈哈哈哈。」少女突然開懷大笑,捂著肚子後退兩步,銀鈴般的笑聲漾在嚴煜耳邊,讓他從苦思中回神。
待笑夠了,她收斂神色,擦擦眼角笑出的淚水,聲音婉轉動聽,「我以為嚴大人會說,男人自古三妻四妾,天經地義。她若真想嫁,你便娶,左不過家裡多雙筷子,多一張嘴吃飯而已。」
「那怎麼成?既然娶了她,就一定要好生待她的。可人心只有一顆,如何分給兩個人?那豈不是要將兩個人都辜負了?」
他問得真誠,字裡行間皆是真情實意。少女看他一本正經但又略顯痴傻的模樣看愣住,唇瓣微抿,心中無端生出一絲感動。
是啊,人心只有一顆,如何能分給兩個人?看來面前這個人也不完全是個死讀書的,至少知道專一二字何解。
少女欣慰一笑,聲音驟然沉下來,「是我小人之心,嚴大人莫怪。」
嚴煜眼皮微動,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後他低頭整理衣衫,面上又恢復往日肅清的神色,「蟒蛇住處算是解決,接下來季掌柜與它再相處幾日,自然能摸著它每日獵食與休憩的規律。我記得祖父家中尚存幾本養蛇之書,皆是他親手所寫。如若季掌柜需要,待我回去後就給家中寫信,讓他們將書卷找人送上龍都。」
養蛇的書?甚好甚好。季窈心中悅事又添一樁,蛾眉曼睩的臉上笑靨如花。
「那就有勞嚴大人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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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幾日和嚴煜走得近,連蛇都替她處理妥當。男星幾次三番沒找著機會和季窈獨處暢談心事,這日趕在東街檔頭第一籠羊肉韭餅出鍋就買了幾個回來,揣在懷裡還燙。他緊趕慢趕想趁季窈晨起拿給她配早膳食用,一隻腳剛邁進南風館大門,身後一布衣荊釵的女娘哭喪著臉匆匆忙忙越過他跑進來,衝著大堂里正伸懶腰的季窈而去,「咚」的一聲就跪在少女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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