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 聞荷朝紅纓飛了個有些得意的眼神, 幾個人想起方才那一幕, 都低低笑起來。
書房中,明棠正坐在長桌後, 提筆在紙上寫著什麼, 時不時停下來略微思索一瞬, 十分入神的模樣。
筆尖在硯中微微一滾,又習慣性在邊緣處輕輕撇了兩下,擠出多餘墨汁, 明棠繼續書寫, 卻不見紙上有字跡出現, 不由一呆。抬頭,頓時恍然:原來墨汁已是用盡了。
稍稍取了些清水, 正欲取過墨錠,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眼帘中,先她一步拿起, 隨即,微微用力,水中漸漸有了墨色。
明棠順勢停手, 兀自欣賞了一番,心中感嘆:要是裴鉞此時著紅衣就好了。他膚色白皙,面如冠玉,著紅衣時有種華姿艷逸之感,比眼下的一襲黑色更適合紅袖添香這樣略含幾分輕浮的意境。
但,有美人看,明棠不挑。待裴鉞停手,往一旁去書架上挑選什麼東西了,她才繼續書寫。
明棠筆下不停,字跡蜿蜒而下。片刻間,原本朝登天子堂、蒙陛下賜婚公主,欣喜若狂的張生從夢中醒來,依舊身處陋室,原本應該從鏡中走出的仙子趙芸娘則是對張生大搖其頭後,飄然遠去,徒留張生一人躺在床上,回味著夢中一場富貴。
渾渾噩噩了數日,張生驚呼一聲,不顧家人攔阻,懷中抱著面鏽跡斑斑的銅鏡,披頭散髮、狀若瘋癲地投河自盡,死前口中還喊著「我是今科狀元」。
而待他去了,張家傷感數日,便再當這人不存在似的,勤勤懇懇過著小日子,不過幾年,原本的陋室也漸漸換成了青磚瓦房。無人處,張生那素來憨厚的長兄心中默念「真是死得好」,隨後笑呵呵迎接來客。
寫完,明棠停筆,用細沙吸去紙上殘墨,抖乾淨沙子,將這兩張紙夾在書案上那本《鏡中仙》的後面,合上,在封皮上做了處小小記號。
裴鉞卻是自昨日晚間後,心中便存了些淡淡的疑惑。往日他曾在明棠枕邊見過那類枯燥無味的書籍,那時只覺得明棠家學淵源,手不釋卷,如今想來,若說是明棠睡前讀來以便更好入眠,卻也說得過去……
想著,不禁信手從書架上抽出本書,輕輕翻開,還未來得及看,先見有兩張紙輕輕飄落出來。裴鉞只以為是明棠讀書偶有所得,是以記在紙上以備以後再看,撿起時,目光輕輕掃過,情不自禁一凝。
——這也不怪他,任是哪個男子,看到「被割去胯|下之物」這樣的字眼時,怕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
目光輕掃,見明棠猶在書寫,裴鉞快速將這紙上寫的東西看完。
若要總結一下,便是個剛被點為探花,家有公主為賢妻,又有自願貶妻為妾的原配的錢大人正得意非常,新婚之夜忽而得知公主是與他的原配有了情意後才願嫁與他,當晚便拋下他,與他的原配睡在了一張床上。待其質問時,還因嫌其身為男子,十分污穢,命她帶出宮中的老內侍為這位錢大人淨了身。
事後,公主與其原配自是恩愛非常,錢大人卻因不敢得罪公主,忍氣吞聲,面對外人艷羨的目光,還要強裝出一副自己真的坐享齊人之福的模樣。
裴鉞看完,心情十分複雜。
記得秋獵時,他見明棠的侍女落下本叫做《鏡中仙》的話本,事後他也曾命人買了本來,想看看明棠平日裡看的都是什麼樣的讀物。略翻了幾頁,他便料定,這書的作者應是個屢試不第的落拓文人,寫了這東西來討好與他同樣的讀書人。
除了文辭有幾分清麗,整個情節完全無甚可觀之處,他便將之擱置一旁,如今只依稀記得,主角似是張生與趙芸娘。
原來明棠看話本不止有「看」這一個程序...恐怕為之續寫才是明棠真正的樂趣所在。
裴鉞不動聲色,將書放回原位,耳聞外間有人喚明棠,餘光見明棠將寫好的紙張夾在書後,隨即應聲,走了出去。
書房內瞬時只剩了他一人,裴鉞走到桌案後,卻見桌上正是他先前見過的那本,不禁心生好奇,直接翻到最後,將明棠為之續寫的結局看完。
該說明棠對這張生還算仁慈嗎...
若不是知道張生原本的結局到仕途一帆風順,且與鏡中仙趙芸娘和和美美,又納了幾個妾室為止,將這些情節看完,其實還頗有幾分南柯一夢的警示意味。
但既有先例,這故事自然是明棠不滿原本結局,所以自行修改的結果了。
出了書房,侍女們已經將飯菜布好,明棠為他盛了盞湯:「當為你接風洗塵了,可不要嫌簡薄。」
她笑意盈盈,一舉一動莫不是裴鉞熟悉的輕靈優雅,絲毫看不出是曾寫過那些情節的模樣,裴鉞莫名有幾分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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