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被護衛打斷,聽到有人跟蹤,裴鉞借轉彎之時,似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瞬間便認出,那是陳文耀。
回門之日,跟在裴家的車隊後面,他想做什麼?
目光驟然轉厲,隔著不遠的距離,裴鉞眼中的敵意讓陳文耀心中一顫,不假思索,拉了韁繩馭馬停下。
回過神時,那車隊已經轉過彎去,從他的眼前消失。陳文耀心中又惱又羞,既為自己這樣不經意間的荒誕舉動心生懊惱,又為自己竟被裴鉞一個眼神嚇到而備覺羞辱。
心中暗罵一句:武夫!
前方陳家的馬車中,吳氏掀開車簾,本想讓陳文耀轉道雙橋大街,去買些東西,卻不見了本應在馬車旁的人,頓時喝令車夫停下,命人出去看看。
那侍女左顧右盼,卻見自家姑爺落在了車隊後面,瞧著失魂落魄的模樣,狐疑上前,輕喚一聲,問道:「姑爺可是有什麼事嗎?」
陳文耀驟然回神,輕描淡寫:「不過是瞧見了一位熟人。」便打馬上前,跟上陳家馬車,在車窗邊微微俯身,笑容溫和,姿態從容,「是我不對,瞧見個熟人,想去打個招呼,卻沒追上,讓你憂心了。」
吳氏自來最愛書生君子風度,見他如此,把先前的些微不滿忘到腦後,一疊聲問道:「可知道他家住何方?若是郎君想上門拜訪,我回去便命人備了禮物。」
陳文耀搖頭:「萍水之交,不過是沒想到還能再見,一時有些激動了,若是刻意上門,卻是不必。」問她,「你呢,尋我可是有什麼事?」
吳氏便道:「想轉道雙橋大街那邊,給我娘帶些百味坊的醬菜,她素來好這一口。」
夫妻兩個說著話,那下車去喚人的侍女也終於上了車,方才之事便如水過無痕,沒了蹤跡。
另一邊,明棠到底是在馬車中,視野受限,猶自不覺方才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裴鉞卻終於忍不住了似的,沒再硬撐著裝沒感覺,而是驅馬靠近,笑著問她:「我今日這也算去你家參加認親禮吧?夫人不為我介紹一下岳父岳母,兩位舅兄,還有家中的小輩嗎?若是我一無所知,表現不好,豈不是丟了你的臉?」
明棠一怔:這還是成婚後裴鉞頭一次說這麼長的話。但他有心相問,明棠自然配合:「好啊。」看了眼裴鉞,猶豫幾息,「不若你上車來,我慢慢說?這樣說話不大方便。」
這樣說話,她要仰著脖子,一會兒就累了。
裴鉞似是也有些猶豫,卻也點頭應下。馬車停到路邊,裴鉞棄馬登車。
裴鉞身形高大,他掀開帘子的一瞬間,明棠覺得車廂都變小了似的。折柳二人更是一見裴鉞進來,便默契地向角落縮了縮,待裴鉞落座,車夫還沒揚鞭之時,聞荷連忙道:「先別走,讓我和折柳下去。」拉著折柳下了車。
反正,小姐放禮物的車上還有空位,總不至於坐不下她們兩個。至於世子,雖說這幾天也有接觸,小姐在世子面前向來自若,聞荷卻是覺得他有種讓人望而生畏的氣質,對跟他共乘一車敬謝不敏。
折柳亦作此想。
二人下了車,折柳望了眼已經放下車簾的馬車,抿嘴微笑:何況,小姐和世子難得坐在一起說說話,沒了她和聞荷這兩隻「蠟燭」,恐怕要更自在些。
車中,裴鉞坐在位子上,卻沒了方才那自如的態度,靠著另一邊車廂,姿態十分端正,如同正在等著夫子訓話的學生。
明棠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沒說什麼,而是十分詳細地向裴鉞介紹明家的人,裴鉞就入神地聽著。
「我父親想必世子平日裡也見過,他在外面如何,在家裡就是如何,只偶爾懶散些。母親素來寬嚴相濟,長姐則素來信奉『長姐如母』,有時比母親管我們還嚴些。二兄呢,也覺得自己是家中長子,自小就愛板著張臉,三兄成親前活潑許多,現在雖有子有女了,有時也免不了有些促狹心思。不過,他們都待我極好。」
「你們家是男女一同排序?」
「是,母親覺得,本是一母同胞,若是分男女來排,顯得我們幾個生分了似的。」明棠說著,抿嘴一笑,「不過,聽長姐說,二兄小時候因為這個還鬧過一場,覺得自己明明是長子,卻要排行老二,跟朋友們交往時要介紹自己為『明二』,不夠威風。」
當然,被她母親和長姐無情鎮壓了。
「二舅兄還做過這樣的事?」想到議親時與明讓見過的幾面,那個如明棠所說,素來板著臉的二舅兄幼時竟會覺得排行不夠威風,裴鉞神情有些微妙。
待馬車在明府門前停下,來接二人的明讓明禮兄弟二人出現在眼前,模樣一個比一個端莊肅穆,裴鉞更是禁不住有些想笑。
轉身,扶明棠下了馬車,裴鉞整理心情,與二人見了禮,問候兩句,隨著兄弟二人,去了明家待客的花廳。
明侍郎在花廳的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澆著花,明夫人和明芍、兩個兒媳聚在一起說著話,幾個小輩也聚在一起笑鬧著,逗弄明芍最小的兒子,花廳里很是喧鬧。
見明棠和裴鉞相攜而至,明侍郎把手中的花澆放在一旁,直起身,又是一副為人岳父的端嚴氣派,點點頭:「你們來了。」
裴鉞眼力極好,進門前就看見了明侍郎那時不時往外望一眼的焦急模樣,哪裡會被他騙到,卻配合著也露出恭謹的姿態,躬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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