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常念卻沒動筷子。
「快吃吧,一會該涼了。」隗絮拿起筷子,率先夾起一塊羊肉。他怕秦常念不好意思吃。
秦常念拿起筷子,跟著隗絮夾菜,亦步亦趨。
隗絮的筷子動一下,她的筷子就跟著動一下。隗絮勺起一塊木耳,秦常念就絕不去夾那排骨。
隗絮覺得好奇怪,觀察著秦常念的動作,卻又猜不透她的想法。
丫鬟端上來兩碗米飯,擺在二人面前。
這下你不能再跟著我了吧。隗絮想道,吃了一大口米飯,就著孜然羊肉肥美的湯汁,噴香。
秦常念眼神流轉,看看自己面前的飯,又看看隗絮面前的飯。將自己盤著的一根銀髮釵取下來,插在米飯的一角,很快又抽出來,仔細看著尖頭的銀針。
銀針依舊清亮透徹,並無變化,說明此物無毒。秦常念沉默著將髮釵放在一旁,拿起筷子吃飯。
隗絮手裡的飯卻忽然不香了。她是在驗毒。
「你不是飯前沒有驗毒的習慣嗎?」隗絮放下手中的筷子問道。
秦常念抬起眼皮,沉沉地看他一眼:「那是在我家。」
我在我家是百分之百安全的,我不驗毒是出於信任。
可是在你這裡卻不一定了。
隗絮感覺自己的嗓子眼都被噎了一下,想說卻又說不出來話。
「你覺得我會殺你?」隗絮很詫異,他辛辛苦苦把秦常念帶回北涼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救她的命嗎,如果他要殺她,那荒郊野嶺千百次機會,他早就可以動手了。
「你不會。可你不能代表北涼。」秦常念表情都無甚波瀾。生死對她來說根本已無所謂,她就是故意做給隗絮看的。為的就是戳痛他的自尊心。
今日安蓉王后可以從你宮裡把我帶到犄角旮旯,明日就會有人敢在我的飯菜里下毒。我無法信任北涼。
秦常念的自我定位很清晰,在北涼,身為質子,毫無地位,朝不保夕。
傍上少主,巧言令色,討他歡心,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可秦常念不會選。她是一個是非分明的人,隗絮違背她的意願,將她帶來北涼,就是錯了。她很難再對他有什麼好臉色。而她所有的反叛、掙扎,都是在說四個字——放我走。
隗絮沒接話。從這以後,所以端上來的吃食、藥膳,隗絮都會先動筷子,把所有的嘗上一遍。他也是在用行動回應秦常念,你所有的彆扭我都可以配合,所以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可能放你走的。
一頓飯吃得不歡而散。秦常念回到側殿為自己準備的房間,一個宮女已經鋪好床在裡面等著了。
「小姐,我來為您更衣。」宮女彎著腰,畢恭畢敬地走上來。
秦常念張開手,任由她解開外袍:「你就是苒兒吧。」所有的丫鬟都被遣散,留下來的只可能是安蓉王后親自指的那一個。
名為苒兒的女孩點點頭,屈膝行禮:「回小姐的話,奴婢是苒兒。」
問什麼答什麼,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語,甚至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舉止有禮,言行尊敬,她就像對待真的大小姐一樣,對待秦常念。和那些見風使舵、見人下菜的下人們截然不同。
「你知道我是誰嗎?」秦常念來了興致,靠在床頭問道。
「奴婢知道,小姐是大齊鎮北將軍的女兒。」苒兒一字一句地答道。
「那都快成上輩子的事了。你可知我來北涼是做什麼的。」
「奴婢不敢妄自揣測小姐。」苒兒低下頭,一副很恭順的樣子。
「我來北涼是做質子的。而你,是安蓉王后派來監視我的。我心裡清楚得很,往後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秦常念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虛與委蛇。
「……是,小姐。」苒兒似乎不善言辭,面對秦常念第一日並不客氣的話語,她並未試圖爭辯一句,就這麼應下來。
秦常念覺得有些好笑,沒管她,翻身上了床。
往日裡沾枕頭就著、三秒鐘秒睡的她,怎麼都睡不著。腦子裡亂鬨鬨的,像有一百匹駿馬揚蹄而過,吵得她腦袋缺氧。
實在睡不著,秦常念索性批了衣袍,到院子裡練劍。只有身體動起來的時候,腦袋才不會胡思亂想。
她剛一打開門,就和苒兒撞了個正著。
「你怎麼不去睡覺?」秦常念提著劍,很意外。
「奴婢怕小姐剛來晚上不習慣,睡不著,特意來守著小姐,以防萬一小姐晚上有事喊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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