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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骨碌爬起來,兩隻手掌撐在俞晝小腹上,看見俞晝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哥哥,」沈驚故意板起臉,「你幹嘛不睡覺,你不聽我的話了嗎?」

俞晝盯著天花板:「沈驚,現在是白天,白天不能睡覺。」

沈驚抓抓腦袋,寶寶俞晝真難搞啊。

「哥哥,白天也可以睡覺啊,」沈驚說,「你昨天晚上不是在家裡等我嗎,所以白天要補覺。」

俞晝堅持說:「沈驚,白天不能睡覺。」

沈驚問:「為什麼?誰規定的白天不能睡覺,又不犯法。」

俞晝緩慢地眨眼:「沈驚,白天如果睡著了,媽媽就會死。」

沈驚愣了愣,懷疑自己聽錯了:「哥哥,你說什麼?」

俞晝用最平靜的嗓音說出最驚悚的話:「沈驚,我媽媽被關起來了,她想死,我不想她死,我要一直盯著她。盯到晚上,她睡覺了,我才可以睡覺。」

沈驚看著俞晝眼中的血絲,心頭泛起難以言喻的酸楚。

他的哥哥好像被困住了,困在了小時候,困在了母親被折磨的那些年歲中。

俞晝睜著雙眼:「沈驚,她最後還是死了,她不愛我。」

「哥哥,」沈驚咽下喉頭的澀意,「你媽媽她怎麼會不愛你呢,她是愛你的。」

俞晝從被子裡伸出左手:「沈驚,這是她給我戴上的枷鎖,很重,她不愛我。」

·

俞晝的母親在他左手腕上割下了第一道傷疤,那道疤最深,深到十餘年的時光都無法癒合。

沈驚牽住俞晝的左手,和他十指相扣。

對於俞晝的母親,沈驚其實並沒有很多的認知,只能從俞晝過往的隻言片語勾勒出她的輪廓。

美麗、善良但柔弱的Omega,跳舞的時候像一隻蝴蝶,輕盈而靈動。

她本應該翩翩起舞在廣闊的天地間,但這隻蝴蝶被俞守澤所捕獲,俞守澤為了拆掉她的翅膀,監禁她、折磨她,甚至讓他們的兒子——也就是俞晝,參與到這場捕殺中。

為了不讓俞晝成為俞守澤那樣的人,她在俞晝的手腕上留下了這道疤痕,告訴俞晝要做人。

要做一個有理性的人,不要做禽獸。

但她自己卻沒有堅持住,在某一天選擇了離開。

她的死亡是一次自證,證明她作為人的尊嚴不可摧毀。

作為局外人,沈驚欽佩她的堅韌和意志,可俞晝不是局外人,俞晝是她的兒子。

俞晝是被拋下的那一個,他被獨自留在了這個暗無天日的別墅里,真正被囚禁的人是俞晝。

·

沈驚緊緊扣住俞晝的手,企圖給俞晝一些支撐:「哥哥,她愛你。」

俞晝執拗地重複道:「沈驚,她給我戴上了很重的枷鎖,所以她不愛我。」

「不是的,哥哥,」沈驚連忙說,「哥哥,她非常非常愛你,她......」

話沒說完,停住了。

任何寬慰的言語都顯得蒼白,輕飄飄的,沒有重量。

「哥哥,我要親你了。」

沈驚摘下口罩垂下頭,用力親吻俞晝挺拔的嘴唇,然後整個人趴在了俞晝身上。

「哥哥,我重嗎?」沈驚問他。

俞晝說:「沈驚,很重。」

「對呀,哥哥,我重重地親你,又重重地壓在你身上,」沈驚一邊說,一邊摩挲俞晝左手腕上的疤痕,「因為我愛你,而愛是很重的。」

沈驚知道這麼類比並不恰當,但他希望俞晝感覺到愛的重量。

那道疤痕是枷鎖,但同時也是愛。

俞晝沒有說話,他依舊盯著天花板。

沈驚趴在俞晝身上,給Alpha濃郁的信息素重重包裹,咕噥著說:「哥哥,我有點醉了。」

頭頂傳來俞晝疲倦沙啞的聲音:「沈驚,我困了,我想要睡覺。」

「嗯,睡覺,」沈驚用頭頂蹭了蹭俞晝的下巴,「哥哥,我們睡覺了。」

·

俞晝的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時,沈驚看了眼時間。

媽呀,都折騰到凌晨一點半了,可算把這個信息素失控的大寶寶哄睡了。

沈驚伸長胳膊,按下床頭邊的按鈕,把房間裡的頂燈關了,又拉上電動窗簾。

房間裡只剩下窗簾後藏著的那盞圓乎乎的小燈。

沈驚也很困了,在閉上眼之前,他在心裡對俞晝說:「哥哥,放心吧,就算天黑了,我也會為你升起一盞小小太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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