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輕呼一口氣,不再摳著手腕上的疤痕。
不曉得為什麼,他沒有那麼討厭喬瀟瀟了。
沈驚問:「你這麼做,不怕司亭傷心嗎?」
都說母親會給兒子無條件的愛,喬瀟瀟也是這樣嗎?
喬瀟瀟手指纏繞著發尾,面頰瑩白,皮膚光滑,絲毫看不出她真正的年紀。
「我很愛司亭,也恨他。」
沈驚不理解:「恨他?」
喬瀟瀟笑了笑,說道:「我愛他是出於母親的天性,是我無法控制的。我恨他是因為他牽扯了我太多的精力,生下他之後,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能夠重返舞台,那段時間我所經歷的痛苦,沒有人能夠體會。」
沈驚的情緒很複雜:「你付出那麼多才能回到舞台上,卻為了俞守澤要放棄舞蹈。」
「人在不同年紀要面臨不同的問題。我已經不年輕了,劇團卻永遠會有年輕的女孩,我無法和她們競爭。」喬瀟瀟只有說到舞蹈時,眼裡才會出現一絲真實的情緒,「如果不能成為中心,那不如不要跳了。」
沈驚百感交集。
一個有野心的人,把自己偽裝成最平和無害的模樣。看起來是隨波逐流,其實每一步都在她的計劃中。
喬瀟瀟說:「小驚,我是一顆棋子,從一個棋盤跳到另一個棋盤,我能走的路並不算多,我只能夠努力選擇利益最大的那一個。」
沈驚搖搖頭,他看著喬瀟瀟美麗的臉頰:「我不太明白,但是如果吳阿姨還要罵你是狐狸精,我會幫你說話的。」
喬瀟瀟彎起唇角笑了,這次是真的在笑,眼睛裡都漾開了波紋。
她這麼笑的時候,眼角會爬起皺紋,才讓沈驚有了一些她是長輩的實感。
「小驚,謝謝你。」喬瀟瀟說,「這些話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沈驚瞥了她一眼:「那不是因為你抓到了我的小辮子嗎。」
喬瀟瀟捂著嘴笑出了聲音:「其實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很親切。」
沈驚腹誹道,能不親切嗎,他有病,現在看來喬瀟瀟也病得不輕。
有病的人都往俞家別墅湊一塊兒了。
·
從大門傳來汽車引擎聲,喬瀟瀟說:「守澤回來了。」
沈驚撇撇嘴:「是啊,你老公。」
喬瀟瀟滿臉愛意,羞澀地說:「小驚,我和守澤只是訂婚了,他是我的未婚夫。不說了,我去接他了。」
沈驚:「......」
專業的芭蕾舞演員就是不一樣,演起戲的質感沒話說。
沈驚關上窗戶,拉上窗簾,莫名覺得心口沉悶。
他並沒有資格評價喬瀟瀟,喬瀟瀟既沒有殺人放火又沒有搶劫走私,單說作為一個人,她好還是不好,輪不上沈驚來說。
沈驚只是在想,喬瀟瀟是棋子,他又怎麼不是一顆棋子呢?
他也在俞守澤的棋盤上,但他比喬瀟瀟幸運,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在幫助他掙脫束縛。
是俞晝在推著他。
沈驚從一堆紙箱裡刨出板磚,緊緊抱在懷裡。
他從前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命運推著他往哪裡去,他就待在哪裡。
如果沒有俞家的一百萬,他可能還是會待在下風的貧民窟;如果沒有俞晝的偏愛,他可能就會老老實實吃抑制分化的藥劑,把自己的身體完全吃壞。
上課嘛,遇上喜歡的老師就多聽幾句,不喜歡的就不聽。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為自己真正努力過什麼。
好吧,其實也有的,那就是他一直在堅持不懈地咒他爸去死,還真把他爸給咒死了。
他必須要做出改變了。
於此同時,遠在大洋彼岸,正在開會的俞晝收到了一條消息。
他點開信息,是弟弟發來的——【哥哥,從明天起,我要認真學習,積極進取,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這個月我要做學校的榜樣學生。】
他笑了笑,放下手機,示意會議繼續。
·
進入十一月以後,天氣才真正變涼。
雜物間的採光不好,屋子裡陰陰冷冷的,沈驚又喜歡在牆角睡覺,沒出幾天就凍感冒了。
他打噴嚏打得厲害,整個人病懨懨的,吃不下兩口飯,也沒丁點力氣。
老師讓他請病假在家好好休養幾天,沈驚說不用,再病不能病教育,學習永遠耽誤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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