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遲沒有說話,他換上拖鞋進了屋,剛踏上樓梯,聽見賀州問他:「哥哥,這位被開除的同學你認識嗎?」
「我男朋友。」
「哦,」賀州點點頭,「我早就猜到了。」
「嗯,」賀遲說,「我猜到你猜到了。」
賀州上身前傾,把收音機放到茶几上,頭頂壓下來一片陰影。
他抬頭一看,賀遲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上學期是你讓班主任來打探我和蘇星的關係。」賀遲說的是肯定句。
「是,」賀州微笑著點頭承認,「我還找他要了蘇同學的檔案,住在貧民窟,父親早逝,母親無業,據說……名聲不太好。」
「也是你告訴賀磊的。」賀遲接著問。
賀州歪頭想了想,說:「不是,我只是小小提示了一下爸爸,哥哥不願意回家也許正是因為這位蘇同學。爸爸有點不高興,哥哥竟然和這種人混在一起,太丟我們賀家的臉了。」
賀遲靜靜看著賀州,片刻之後,他捏緊的拳頭又鬆開。
「到我問哥哥問題了,」賀州說,「你是Alpha。」
「我是。」
「你憑什麼是Alpha呢?」賀州臉上溫文爾雅的面具終於出現一條裂縫,「你憑什麼永遠比我強呢?你媽媽還活著,你有朋友,有愛人,你有腿,你有這些還不夠嗎?我比你強的地方只有性別,可你……你為什麼還要是個Alpha呢?」
賀遲看著賀州發紅的眼圈,心情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從來沒有真正恨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賀州和他一樣,也是這場鬧劇里的受害者。他是早產兒,身體不好,後來又遭遇了嚴重的車禍,從外表上看,「成長」這件自然而然的事像是在他身上停滯了,他永遠停留在那個年紀--瘦瘦小小的,白的像月亮街寵物店裡的小兔子。
賀遲漠視他、嘲諷他,甚至有很多次想要罵他、揍他,但他是弟弟,是那幾年跟在他屁股後面跑遍月亮街每條小巷的弟弟。
「你回來幹什麼?」賀州抬眼,狠狠地盯著他,「外公走了,你們都開心是嗎?你要回來做賀家大少爺了是嗎?你媽媽搶走了我媽媽的東西,你也要搶走我的東西對嗎?」
「小州,」賀遲半跪在他身前,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你比我強,真的。你比我聰明,比我堅強,比我果斷,也比我勇敢。我不和你搶,我馬上就走,也許以後就不回來了。」
賀州甩開賀遲的手,突然拔高音量吼了一聲:「你不許走!你欠我的還沒還乾淨,你憑什麼說走就走!」
「我不欠你的,」賀遲垂眼,低聲說,「如果說欠你什麼,那就是你小時候我總罵你是小拖油瓶、短腿小矮人……」
賀州愣了愣,一滴眼淚從他眼眶裡滾下來砸在毛毯上,他迅速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行了,」賀遲站起身,「不說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別讓你媽媽、你外公擔心。」
「你什麼都不要了?」賀州捶了一下輪椅扶手,「賀家長子的身份、公司繼承權,你全都不要了?」
「不要。」賀遲聳聳肩,邊往樓梯上走邊說。
「那個女人呢?」賀州大喊,「你媽你也不要了?!」
賀遲的腳步頓了一下,賀州喘著氣,神情森冷地盯著賀遲的背影。
幾秒之後,他看見賀遲站在樓梯上,擺了擺手。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賀遲的腳步很輕鬆,就好像卸下了什麼沉重的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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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星那邊,周謹言一大早就打電話過來,什麼話也不說,一個勁地啜泣。
他還在電話那頭聽見李浪在說:「你哭什麼哭!好好說話!」
「阿、阿星……」周謹言一抽一抽地說,「你、你、你是、是不是、退……」
「退學了,」蘇星說,「是。」
周謹言哇一聲哭了出來。
蘇星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說:「別哭了,沒事兒。」
「阿星,」周謹言擤了一把鼻涕,「你、你是……」
「Omega。」
「我不是說這個,」周謹言鼻音很重,「你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我才不管你是什麼性別,你就是我最好的好朋友!」
蘇星笑了笑,說:「嗯,知道了,別哭了。」
周謹言接著說:「我攢了兩千八百三十二塊八毛,給你轉微信了,你要好好吃飯,別、別餓著了。我聽說有那種成人高考,也可以考大學的。」
蘇星心裡一暖,沉默了片刻後,他說:「謝謝。」
李浪在一邊咋咋呼呼:「學霸!有四十八塊三是我這周省下來的早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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