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杯掉在地上,溫水流了一地,蘇星一個字也沒說,去陽台拿了拖把進來擦地。
賀遲從蘇星手裡接過拖把,說:「我來。」
蘇星走回病床邊,一言不發,倔強地和蘇紅對視。
他們誰都不願意先移開視線,仿佛在打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役,誰先退出第一步誰就輸了。
賀遲清理完地上的水漬,看到這幅場面輕輕嘆了一口氣。
怪不得蘇星是蘇紅養出來的,母子兩人這性格如出一轍,平時都是有話就說坦率的個性,偏偏面對彼此就犯彆扭,誰也不肯讓步。
他牽住蘇星的手往後拉了一步,自己站在蘇星身前,攏了攏蘇紅身上蓋著的被子,對她說:「阿姨,錢的事情你別擔心,我們有辦法。這傢伙你更別擔心,有我看著他呢,保准他一天三餐按時吃,每天睡夠七小時,好不好?」
蘇紅閉上眼,頭偏到另一側,嘴角緊抿著。
等她重新睡過去,蘇星到走廊上靠著牆,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賀遲跟了出來,站到他身前,問他:「想什麼?」
「想抽菸,」蘇星聲音悶悶的,朝賀遲攤開手掌,「給我幾根。」
賀遲笑著在他掌心拍了一下,說:「不許,最近抽的比我還凶。」
蘇星腳尖在地面上點了幾下,他垂著頭,賀遲只看見他微長的劉海,發梢搭著眼皮。
「她不想活了,」安靜了片刻之後,蘇星說,「她早知道自己病了,還千方百計地瞞著我,她是故意的。」
他的聲音有點乾澀,一字一句艱難地往外擠。賀遲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蘇星抬起頭看著他,眼神慌亂又無助,顫抖著說:「賀遲,她不想活了,怎麼辦?」
他這種眼神看的賀遲心裡發酸。除了把蘇紅送到醫院的第一天,蘇星就再也沒有流露出哪怕一點的驚慌和失措,他活得像一個無堅不摧的巨人,咬著牙把這個家扛在肩上。
只有這一次,他問賀遲應該怎麼辦。
賀遲像被人扼住了咽喉,胸膛里一抽一抽的疼,他閉了閉眼,把蘇星摟摟在懷裡,手臂緊緊環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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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十二點點,賀遲回到如意區,草草沖了個澡,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手機剛好響了。
「餵?」賀遲看也沒看,邊擦頭髮邊接起電話。
「我。」電話那頭傳來賀磊的聲音。
賀遲頓了一下,把毛巾扔到一邊。
賀磊說:「老爺子去了。」
賀遲有幾分震驚,新陽龍頭企業的掌門人去世,他卻絲毫沒看見相關新聞,也沒聽見一點風聲。
賀磊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笑了一聲,解釋說:「公司把消息壓著,還沒有對外公開。」
「關我什麼事。」賀遲冷冷地說。
賀磊聲音裡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耐心地對他說:「你現在還可以選擇站在我這邊,做賀家大少爺。」
「哦,知道了,」賀遲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回答,「我拒絕。」
他一點面子都不給,賀磊碰了個硬釘子也不生氣,反而好脾氣地笑笑:「你可以把我們今天的談話當成一場交易,對你我都有好處。」
「哦,沒興趣。」賀遲翹著二郎腿回他。
「你的檔案我已經找人改過了,你可以做回Alpha,不需要遮遮掩掩。」賀磊說,「這是我邀請你回來的誠意。」
賀遲一愣,改檔案?什麼檔案?
他打開茶几上放著的舊電腦,登陸了教務系統,點進「基本信息」,性別欄里填的赫然是「男性Alpha」。
賀遲使勁閉了閉眼,生怕自己看錯了,那五個字母就明晃晃地擺在屏幕上,扎眼的很。
他藏了五年多的秘密,就這麼輕飄飄地被揭開了。
他想過無數次,他以後讀大學、找工作要怎麼辦?難道永遠都要帶著這個假身份、背著這份假檔案?哪所學校、哪家公司會要一個連性別都是造假的人?
但賀磊只要抬抬手,就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對他來說這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過是打幾個電話的功夫。
不管賀磊和賀遲的關係有多僵,這件事對賀遲來說都不是一個壞消息。但他腦子裡「轟」地窩起一團火,除了憤怒之外再也感受不到別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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