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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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中。」賀遲夾了一個章魚丸扔到嘴裡,說。
「要不……」關欣欣看了他一眼,提議,「讓你爸爸安排一下,換個離家近點的學校?這樣也不用搬出去住了。」
「用不著,」賀遲放下筷子,抽出幾張紙巾胡亂抹抹嘴,站起身,「我吃飽了,上樓收拾東西。」
「我也飽了。」賀州把湯匙倒扣在光潔的大理石桌面上,拿起手帕慢悠悠地擦了一下嘴。
「小州你、你多喝點湯。」關欣欣殷切地端起他面前的空碗,語氣小心翼翼,甚至帶著點討好的意味,「我特意給你熬的,放了很多補品,都是對身體很好……」
賀州溫和地笑笑,彬彬有禮地打斷她:「不用了阿姨,我吃飽了,湯很好喝。」
關欣欣訥訥地放下湯勺,神色難掩失落:「這、這樣啊……」
「哥哥,」賀州叫住賀遲,「能麻煩你抱我上去嗎?」
賀遲走到樓梯口的背影頓了一下。
賀州歪了歪頭,失望地問:「不行嗎?」
「小遲!」關欣欣低聲呵斥。
賀遲閉了閉眼,轉身走回餐桌前,一手攬著賀州的肩,另一手穿過他的膝彎,熟練地把他抱起來。
賀州乖順地把頭靠在賀遲的肩上,數著他的心跳聲,數到第七十五下的時候,他被放到了輪椅上。
賀遲放下他,一言不發就要走,賀州指了指床,說:「哥哥忘了毯子。」
賀遲拎起床上的小毛毯,兩手一抖,蓋到賀州的腿上。
關欣欣對待賀州討好的有些過了頭,毛毯一天一換,而且只用手洗,小毯散發出乾淨的洗衣液味道。
賀州撫摸著膝蓋,仰起頭,雙眸漆黑,仿佛不諳世事的小獸,他問:「哥哥是因為害怕我所以才要搬走的嗎?」
賀遲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輕輕一笑:「賀州,別拿你不陰不陽的這套來對付我,我告訴你,沒用。」
賀州沒回答,把耳邊的一縷碎發撥到耳後,自顧自地說:「哥哥要記得常回來看看,不然我會難過的,我一難過,媽媽就會生氣的。」
正對著床的那面牆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端莊大氣,瞳孔仿佛深不見底的黑洞,靜靜凝視著賀遲。
賀遲沒說話,轉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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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行李不多,一個行李箱都沒裝滿,正收拾他的寶貝電玩的時候,李浪來電了。
「喂,幹嘛。」賀遲歪著頭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把抑制劑和針管塞到背包里。
李浪咋咋呼呼地喊:「老賀,我求了我爸半天,他終於答應把咱們倆搞到一個班了,興不興奮?開不開心?」
李浪他老子是教育部的大領導,調個班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賀遲說:「我興奮個屁!你那麼能耐,怎麼不叫你爸直接給你塞一中去。」
李浪樂的不行:「我去一中幹嘛啊?我肯定得追隨咱三十六中校霸的腳步啊!」
賀遲嗤他,「得了吧你。」
「哎你知不知道蘇星?」李浪話鋒一轉。
賀遲說:「什麼玩意兒?」
「市裡的中考狀元啊!」李浪嚷嚷,「總分甩第二名十八分那個!」
賀遲:「哦,認識。」
李浪叫了出聲:「你認識?!」
賀遲笑了一下,抓了一把襪子扔進箱子裡:「學霸不都一個樣,大腦袋,一臉痘,鏡片比酒瓶底還厚。」
「操!和你說正經的!」李浪也笑出聲,「中考狀元要來咱學校了。」
賀遲隨口應著:「這小狀元腦子有毛病吧,這麼想不開。」
「誰知道他怎麼想的,把教育局秘書長兒子揍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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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學生舉報說你參與了一起校園暴力事件,性質非常惡劣,我們一中堅決不能接受德行不端的學生,不過看在你年紀還小,組織上討論決定給你一個機會,把你的學籍轉到三十六中,希望你改過自新,反省自己。」
蘇星給招生辦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個男人,咬字一板一眼,仿佛照著稿子念出這個回復。
他坐在天台的護欄上,雙腿懸空,從十八樓俯瞰,這片他抗拒了十六年卻逃脫不了的街區瞬間變得渺小,狹隘骯髒的街道之外,有燈火輝煌、車水馬龍,有他從未見過的天高海闊。
新陽市第一中學,百年老校,省重點中學,升學率幾近百分之百,聲譽顯赫。
他像是在籠子裡苦苦掙扎的小獸,好不容易見到了一點希望,轉瞬又淹沒在更深的沼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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