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持盈忍不住朝著裴玄身邊瑟縮,道:「那日小裴大人也在,不知小裴大人是否覺得姐姐的琴藝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這話問得巧妙,弄玉的琴藝雖算得上上佳,卻斷不敢說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憑著裴玄一貫的性子,定會直言,如此,便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借裴玄的口駁了弄玉的面子。
裴玄坐直了身子,不動聲色地避開了陳持盈的肩膀,凝眸看向弄玉。
「是……」他輕聲道。
「小裴大人……」陳持盈一怔,話到嘴邊卻再也問不下去,只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早起便說那帖子不是給她的,如今又這樣維護弄玉,難不成,他當真對弄玉動了情?
人說裴玄性子清冷,哪裡有這麼容易?
一定是哪裡出了岔子,只是她尚未參透其中深意。
她尤自迷惑,弄玉卻已開了口,道:「本宮的琴藝是沒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不過本宮也不在意。」
上一世,他因為琴不愛她,這一世,又因為琴愛她,無論是愛與不愛,她都嫌他的情愛幼稚淺薄,配不上她。
她逼視著裴玄的眼睛,道:「本宮自問不算心靈手巧,卻也無心去求一份。本宮要的,這些技藝給不了本宮。」
不在意……她總說不在意,那麼……
裴玄道:「不知殿下想要的,是甚麼?」
「本宮想要的……」弄玉勾了勾唇,驀地湊在裴玄耳邊。
氣息那樣近,裴玄還未來得及說一句「於理不合」,便聽得她壓低了聲音,道:「就不勞小裴大人費心了。」
兩人離得極近,朱唇就在耳畔,怎麼看都帶著幾分旖旎意味,話卻冷得徹骨。
陳持盈恨恨地看了他們一眼,很快避過頭去。
裴玄眼眸微沉,他掐緊了掌心,道:「殿下……」
弄玉笑著搖搖頭,伸出食指,在他的唇邊輕輕一比,他便住了口。
她看向季風,微微一笑,道:「這裡憋悶得緊,咱們下去走走?」
季風的眼底有意無意地划過裴玄,道:「是。」
陳堯道:「今日七夕乞巧乃是父皇登基之後第一次萬國來朝,我聽聞連北邊的魏國都派了使者前來,因此,京中上下的官員很是費了一番心思。旁的不說,就是晚間時候的燈會,便是尋常上元節都及不上的。馬車上看不出甚麼,就是要行至百姓間,才能懂其中滋味。」
蕭真真贊道:「上元節時的燈會已是熱鬧非凡,若是今日的燈會比上元節還要熱鬧,那當真是值得一看了。」
裴玄沒說話,只是目光炯炯地望著弄玉,未曾從她臉上移開。
直到季風攔在他身前,他才緩緩收回了目光。
陳堯道:「屆時你們還可在賞心亭畔放蓮花燈,聽聞去歲時京中女子放的蓮花燈太多,將整條河水都點成了銀河。想來今日這蓮花燈只會多,不會少的。」
他說得如臨其境,蕭真真不覺看了過來,心生嚮往。
弄玉低聲道:「沒意思。」
回想上一世的七夕節,她因那面具在裴玄心底落下了點墨,可到底這點緣分湊不成姻緣,反而讓她庸人自擾了多年。
不過總算,兜兜轉轉,這面具成了她刺向裴玄和陳持盈的利刃,倒也不算太虧。
可這一世,她不想死,也再不想摻和到不屬於自己的情愛里了。
裴玄望著弄玉,眼底多了幾分探究之意,卻終究沒說出什麼話來。
*
馬車停了下來,眾人已準備妥當,皆是要下去遊覽一番的了。
季風很利落地將簾櫳拉開,翻身跳下了馬車。
裴玄緊隨其後,亦下了車。
陳堯臉上掛著溫潤的笑,道:「你們先下去,我斷後。」
弄玉心頭微窒,她這個大皇兄,待人接物的確沒有半分可指摘的地方,也難怪蕭真真會對他動心。可惜……他們偏生在這亂世。
不是不心痛的。
她微蹙著眉,正要下車,卻見裴玄正朝她伸出手來。
弄玉冷聲道:「小裴大人是外臣,如此只怕於禮不合。」
季風沒等裴玄應答,便伸手將弄玉側身抱了下來,平平穩穩地放在地上。
裴玄的聲音有些不悅,冷冷盯著季風,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如此行事便於禮數相合了?」
季風睥睨著他,渾不在意道:「奴才是宦官,本就是侍奉殿下的,有何不可?」
「你……」裴玄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連自己是宦官都說得出口,一時間,倒氣得說不出話來。
弄玉瞥了季風一眼,低低地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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