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肆是空降進應許導師這個研究團隊的。
重要實驗做完了、關鍵數據都出來了,學校上邊看到了這個項目的意義和價值了,方肆這才被安插進來。
人人都知道他就是進來蹭資歷的,將來檔案上添了這麼一筆能好看不少。
方肆性格開朗活泛,和應許關係一直不錯,有回項目組聚餐,他喝了兩杯白的,借著酒勁兒勾著應許肩膀,用玩笑的語氣和應許說:「哎兄弟,說實在的,我是真羨慕你這種有天賦的。要不這樣,你把你那三作的名字讓給我唄,我出十萬塊錢。都說你是醫科大史上最牛逼的天才,出成果不是分分鐘的事兒。我就不一樣了,我馬上準備要申美國的醫學院,美國佬你知道的,就看重科研成果。」
應許推開他,淡淡道:「你喝多了。」
方肆半真半假地打了個酒嗝兒,表情似笑非笑,而後趴在桌上眯起了眼睛,還真像是喝多了說醉話的樣子。
其實當時應許就已經察覺到了些什麼。
後來發生的事情不過只是助燃劑罷了,應英姿的事情鬧得大了,校領導找他談過話,要他最好保持低調,不要在網絡上發表言論,他以後是要走科學家的路子,學術圈最忌諱這種事,話里話外都在暗示應英姿品行不端正;加上魏明上次來胡同挑事,應許揍了他一頓,魏明離開後立即報了警,「應許打人」立即成了校內論壇討論的焦點。他長得好、性格好、學業好,本來就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成為校園新聞,沒人關心他打的那個人是不是個人渣,總之應許他就是打人了,還有可能惹上官司......
幾件事都是小事,然而微弱的火星這麼湊在一塊,「轟」一下就點燃了引線。
應許的三作就這麼看似「理所當然」的被方肆的名字替代。
「我操操操操!」白知景氣得直踹樹幹,「虧我還以為方肆是個好人,沒想到竟然是個小偷!是賊!」
應許聳聳肩膀,沒所謂地說:「給他吧。」
白知景看他這樣兒就更來氣,掐著應許脖子前後猛甩了起來:「你他媽的給我振作點兒!怎麼還自暴自棄了呢!準備律師函!上法庭告他!」
自從應英姿這事兒之後,「上法庭告他」就成了白知景的口頭禪,一天能給身邊人發出去幾十張律師函,大明三毛搶他的冰棍兒他要告,宋寶貝罵他是傻逼他要告,應許昨晚上忘了幫他把房間空調打到17度他也要告。
「你要相信法律的力量,」白知景邊晃應許脖子,邊恨鐵不成鋼地喊,「我們代表的是正義,邪不勝正這電影你看過沒?」
「咳咳咳......」應許被白知景晃得喘不上來氣,翻著白眼說,「景兒,再不放手我人就沒了......」
白知景又罵了一嘴,忿忿地往應許腦袋上呼了一巴掌:「你平時還總教訓我,事兒輪到你自己頭上你怎麼就慫了?靠靠靠!」
「好了好了,」應許掐著白知景的腰,把他按在板凳上坐下,「別嚷嚷了,大半夜的,還讓不讓別人睡覺了?」
白知景還在氣頭上,狠狠踩了應許一腳。
「把你能耐的,」應許揉了揉白知景腦袋,「傻不啦嘰。」
這種事情本來就沒處說理,每個團隊成員對項目付出了多少、貢獻是多少,本來就是一件沒法量化的事情,作者姓名按什麼順序排,其實就是帶項目的導師一句話的事兒。再說了,人家也沒剽竊沒抄襲,方肆確確實實是這個科研項目的一員。
白知景不搭理應許,雙手抱胸坐在邊上顧自生著悶氣。
應許也沒說話,撿了片葉子在手裡把玩,後仰靠著椅背,悠悠閒閒地看著天上的月亮。
「你怎麼還強顏歡笑呢?」白知景氣勁兒過了就開始難受,「你別笑了,笑得我心裡疼。」
應許哭笑不得:「小文盲別瞎用成語啊,我真沒強顏歡笑,我現在挺輕鬆的。」
白知景哭喪著臉:「你還安慰我,你就是強顏歡笑了。」
應許這左右為難、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無奈地說:「那我怎麼樣你才能相信我不是強顏歡笑吶?」
白知景搖搖頭:「你就是強顏歡笑,我懂的應許,你別假裝堅強了。」
他說完就抱起小板凳,坐到榕樹背後去了。
應許也沒跟過去強行解釋,繼續注視著夜空中高掛的那輪皎潔月亮。
過了得有十多分鐘,白知景躡手躡腳地繞回來,探頭探腦地打量應許,瞅著他不像是傷心落寞的樣子,於是問:「你真沒強顏歡笑啊?」
應許嘆了一口氣,勾著白知景的肩膀把人攬到懷裡:「還不相信吶?」
白知景就納了悶了,問說:「出了這麼一檔子糟心事兒,你咋不難過呢?」
「難過啊,」應許說,「難過一陣兒就好了。」
難過怎麼可能不難過,說是心灰意冷也不過分,但應許沒工夫沉湎於負面情緒里,怨天尤人對他來說可以算是一種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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