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連連點頭:「姑娘剛上船那兩日燒得厲害,大人常常過來看姑娘,藥都是大人親自餵的。」
就連現在這碗藥,也是大人今日新拿的方子。
紅玉還記得前幾夜那位大人拂袖而出,她自十二歲就留在這艘官船上,此種情形幾乎司空見慣。
只不過在以往,照顧了人反而被氣著,被氣著了又還要惦記的,常常是女子。這樣反過來的實是少見。
紅玉道:「從來都是女子痴情,良人難遇。可依著婢子來看,姑娘遇上了一個。」
林瑜只覺她這話冒了十分的傻氣,「可是紅玉,有哪個權勢皆在,僕婢眾多的良人會帶上一個病不清醒的女子上船趕路?」
紅玉怔了怔。
林瑜端起藥碗仰頭喝盡,放回了桌上,「不要再這樣勸人了。」
不知為何,這位姑娘明明未曾落淚,未曾皺眉。可紅玉悄悄看過去,仍是覺得,她一定傷心極了。
「是,姑娘。」
林瑜換了條淺碧的褶裙,鵝黃圓領羅衫,墨發鬆松綰就,別了一隻銀簪。無多綴飾,已然美如新畫。
楊瀚墨守在隔間門口,見了她,匆匆低頭,「姑娘。」
他原想說一句稍等,自己先進去通傳,可轉念一想,大爺這幾日為雀兒姑娘少了多少規矩,如今她親自過來,大爺又豈會講究這些?
楊瀚墨收回腳步,抬手往裡示意了一個方向,小聲道:「進了右間隔扇,里面有副山水圍屏,大爺就在那兒。」
林瑜緩步進去,繞過屏風,看見顧青川正在書案前臨摹字帖。
字貼上的字以禿毫枯鋒,信筆而行,一眼望去酣暢淋漓。這樣的字拆開來,她一個也認不出,放在一起卻能識得是草書名篇《信寶塔碑》,她以前也練過。
書法老師曾經開玩笑,說像她這樣只會一筆一畫寫字的人,臨摹狂草才是磨練耐性。
林瑜的父母都是急脾氣,偏偏養出了她一個好性子,便有小時候常常上書法課的原因。
哪怕是自己不喜歡也看不懂的一筆一畫,倘或需要,她也可以去認真臨摹書寫,一遍又一遍。
「怎麼自己過來了?」顧青川才看見是她站在角落,燭火映出的身影單薄纖弱,當即擱了青玉管狼毫。
林瑜扶著屏風,打算隔著距離把話說完,卻不想他走了過來。
顧青川拿了一件大氅披在她肩頭,語氣隱隱不快,「你房裡的丫鬟憊懶成性,出來一件衣裳都不知給主子添,該讓楊瀚墨去示誡一番,叫她們長長記性。省得你又受涼了。」
林瑜聽了很不舒服,只覺得這人小題大做。
「是我自己要過來的,大爺想罰就罰,何必指桑罵槐。再者,我只出來一小會兒,哪裡就會受涼?」
後半句讓顧青川怔了怔,他壓住唇角,笑意仍止不住,「是我說錯,你睡了一日,可用過飯?」
林瑜抿起唇角,她才不是來和她吃飯的,正要開口,聽到了門外許裘的聲音。
他們要談的都是公事,林瑜猶豫了瞬,正要出去,卻被帶住手腕。
她難得主動找自己一次,不管原因為何,沒有輕易放走的道理。
顧青川帶著林瑜到了書案邊坐下,手掌落在她肩上,「先坐會兒。」
林瑜起不來,點了點頭。
顧青川這才對外喚了聲:「進來回話。」
許裘匆匆進門,停在距屏風三步以外的地方,「爺,您等的消息到了。」
許裘頓了頓,未等到回應,便開口道:「賭坊那邊已經照您吩咐,砍了二爺的右手。」
林瑜幾乎以為自己聽錯,屏住呼吸,只盯著桌面顧青川寫的字。
許裘在外繼續:「老太太已遣人帶了書信來找您,人已經在水上了,說是要找您還個公道。」
「我還了他們公道,那些無辜之人的公道去找誰還。」顧青川語氣冷淡,仿若說起的是沒有干係的陌生人。
他看見林瑜的身子輕輕發抖,抬手替她將大氅攏緊,「他們父子倒會請人,只是要讓祖母傷心一陣了。」
許裘聽懂了此話,應了聲是,「屬下這就遣人照大爺事先吩咐的去辦。」
自是不能讓這夥人去到南京的,不管應或是不應,都影響大爺的聲譽,只能在水上先解決此事。
許裘出去後,林瑜仍怔怔坐在書案前。
難怪這船行了五日也未至南京,原來他走一步算百步,竟將自己的家人都料理好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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