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滿著實看不懂了,幾天前劉大爺不還對駱亦遲一頓數落,一點都不看好他嗎?這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對他這麼親切了?連肉都給他燉上了?
「要去哪兒?」駱亦遲很自然的拿過許滿手中的東西。
許滿斜了他一眼,問出心中疑惑,「你收買劉大爺了?」
駱亦遲倒很坦白,「劉大爺見我大清早的蹲在你家門口可憐,邀請我去他家坐了會兒,正好我車裡有幾瓶沒開封的酒,就拿給他了。」
駱亦遲的酒,那肯定是一般人買不起的酒,難怪劉大爺會對他這般客氣。
「對了,我給咱爸買了點補品,在車裡,現在拿進去吧?」
「咱爸?」
許滿還憋著氣沒消呢,他這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的稱呼,讓她哭笑不得,彆扭道:「我同意你這麼叫了?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
「是是是。」
「是什麼是,模稜兩可的,不是讓你別來嗎,怎麼又來了?」
「公司放假了。」
言外之意,他沒地方待了。
為了今年過年能有地兒可去,駱亦遲認錯態度十分誠懇,「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
「瞞著我什麼?」
「短視頻粉絲的事兒。」
「知道就好。」
許滿抬腳往前,駱亦遲以為她要去車裡拿禮品,趕緊轉身跟上,卻見許滿徑直越過車頭,往村後的山路去。
「你去哪兒?不拿東西嗎?」
駱亦遲摸不准許滿的心思,站定在車旁,有些患得患失。
許滿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看向他手中的籃子,「東西不在你手裡嗎?我要去上墳,你去不?」
上墳?
駱亦遲活了這二十來年,除了小時候被老師帶著去烈士陵園給烈士獻過花,長大後被駱彥懷帶著去公墓給爺爺上過香,後來就沒幹過上墳這樣的這事兒。
這對他來說十分新鮮,不僅如此,還可能意義非凡——許滿不把他當外人,要帶他見祖宗!
駱亦遲麻利的拉開車門,「墳地在哪兒,我開車送你。」
許滿狐疑的看著這台名貴的車,不認為能開進山里去,「都是一人行的小山道,你開得進山里?」
「……」
「走吧,沒幾步路,籃子裡有鐮刀,你幫我割草開路。」
冬日山林蕭瑟破敗,結了霜的山路雜草叢生,許滿讓駱亦遲開路,駱亦遲半點都不含糊。
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揮起鐮刀來挺像那麼回事兒,彎腰下身,一勾一割,動作利落,看起來絲毫毫不費力。
許滿見他認真,起了打趣心思,「駱大少爺,對鄉下人的生活感覺如何?」
駱亦遲聽出來許滿這是在挖苦他,他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生活,只覺得對許滿的了解又多了幾分,微笑道:「感覺不錯,很有意思。」
墳地不遠,但因為要割草開路,所以花了點時間。
前方的荒地上有三個鼓起的小凸起,許滿指指那邊,示意駱亦遲到了。
駱亦遲鐮刀不離手,自覺去割墳頭枯長的雜草。
山風凜冽,捲起乾枯落葉,破敗的泥土散發出陳舊腐朽的氣味。
許滿蹲在三個墳頭前,倒了三杯酒,將水果和糕點一一擺上,點上香,又拿樹枝畫了個圈,點燃紙錢放進去。
紙錢被火舌吞沒,燃成輕飄飄的黑灰,帶著火星旋上天,飄飄轉轉,半路燃盡,最後塵歸塵,土歸土,落回荒涼的土地上。
許滿跪下,沉默的一句話都不說。
親人死去太多年,除了奶奶,她對爺爺和媽媽幾乎沒有印象和感情。
都說親情緣薄的人,這一世無牽無掛,是最後一世,死了不會再入輪迴。
許滿以為自己就是這樣的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本來也會失去唯一的親人……可是駱亦遲卻從半路找來,為她續上了僅存的一段親情,還硬要將兩人之間早已斷了的那條姻緣線系回到她手上。
她沒有太多話對天上的人講,都已經是黃土枯骨了,跟他們說了,他們也不會懂。
可是心裡攢了太多的事兒,憋在心裡無處訴說,慢慢的就成了難解的一個結,有事沒事出來晃一下,明晃晃的提醒她,它存在著。
她希望有人能幫她捋明白,告訴她該怎麼做,告訴她繩子另一端的那個男人,到底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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