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春牽起夢漁的一截衣袖,輕輕搖了搖,像只撒嬌的小狗。
夢漁輕嘆一聲:「那就走吧。」
往江南去,曉霧拿著綢緞莊的契書,已經先行一步。
行至一片荒原,遠眺是波光粼粼的河。
「停車!」
夢漁跳下馬車,她在荒原上奮力跑起來。
發上的首飾邊跑邊掉,她卻只覺得自己越來越輕盈。
她的頭髮全散了,任風吹著,她跪倒在湖邊,低頭看那清泠泠的河水。
夢漁終於落淚,她說:「我自由了。」
河面慢慢飄過來一隻籃子,籃子裡是一個正在啼哭的女嬰。
夢漁將女嬰抱進懷裡:「你也自由了。」
識春跟在她身後撿那些掉了的首飾,她明白過日子是要錢的,夢漁不想要可以拿去當了。
千帆追過來的時候,先看到識春手中的金玉首飾,又看到夢漁懷中的那個女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罷了,無根浮萍,誰不是這樣漂來的?
她從夢漁懷中接過那個女嬰,笑道:「姑娘,給她起個名字吧。」
夢漁想了想,說:「舟兒,便叫這個名兒吧。」
此身天地一虛舟,何處江山不自由。
第34章
綢緞莊在白水鎮。
雖然只是個鎮子,可水路發達,做什麼買賣都方便。
夢漁到時,曉霧已經把宅子置好了,但那綢緞莊卻沒收回來。
因著顧夫人遠在千里之外,沒怎麼管過事兒,這莊子早已被老管事胡德全牢牢捏在手中,曉霧拿著契書幾次上門,都被糊弄著送了出去。
她見夢漁來,委屈道:「是我沒用,沒把莊子收回來,姑娘罰我吧。」
夢漁安慰道:「所謂強壓不過地頭蛇,何況你一個初來乍到的年輕姑娘?」
店大欺客、奴大欺主,指望胡德全規規矩矩把綢緞莊還回來是不可能的。
這種老油子慣會欺負的就是富貴人家的東家。
一行有一行的門道,只要他不教,夢漁便只能在門外打轉。
別看只是一匹綢緞,從挑選桑葉起,就都是學問。
養蠶、繅絲、紡織這些需要內行才能看出門道的事兒且不說,給綢緞分級定價、招管工人、找銷路、看帳本,沒有一個活兒不難。
夢漁要是貿貿然衝上去和胡德全爭權,只會被他坑得血本無歸。
好在她別的不說,耐心卻是極好的。
何況,有錢別說能使鬼推磨了,磨推鬼都成。胡德全不想當她的領路人,她再找一個便是。白水鎮的綢緞生意做得大,多的是人才。
安頓好後,夢漁便帶著識春一起出門,先將鎮子走了一遍,又去不同的店鋪閒逛,茶樓酒肆一坐就是一天,不僅識春摸不著頭腦,嚴陣以待的胡德全也迷糊了。
夢漁笑道:「做生意,最講究的就是消息靈通。我們人生地不熟的,連衙門的門兒往哪邊開都不知道,怎麼和那些老油條斗?」
識春這才反應過來。
「茶樓酒肆,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七嘴八舌的,消息最多不過。」
夢漁點頭,別的不說,了解了一方風土人情,做事才能不犯忌諱。
酒樓掌柜的姓李,是個寡婦,眾人都喚她李娘子。
李娘子得空時會來和她們坐一坐,一來二去混了個臉熟,夢漁趁機請她幫忙介紹個靠譜的紡織工。
李娘子聽完,一拍大腿:「這不是巧了嗎!」
原來她有個小姐妹,前些日子得罪了老東家,剛被掃地出門。
「她這人的手藝沒得說,就是脾氣臭,不知變通。那東家要偷工減料,她聽話做事就是,可她偏不,她就要同人家頂嘴,對著幹。這下好了,活兒丟了,家裡還有孩子要養。我讓她來我這兒幫幾天,可我這兒的工錢不高,供不了她這尊大佛多久。姑娘若不嫌她脾氣臭,我便叫她過來。」
夢漁道:「依我看,她不是脾氣臭,只是做事有原則罷了,別人或許不喜歡這樣的人,我卻是真心欽佩的,還請李娘子幫我請她來。」
不一會兒,李娘子就從後廚將人帶了過來。
那女子個頭不高,又瘦,瞧著一陣風都能吹走。可仔細打量,她雙眼炯炯有神,精氣神極好。
「妾姓張,姑娘喚我張娘子就是。」
夢漁思忖片刻,問:「沒有名兒嗎?」
張娘子老老實實向她解釋:「小時候爹娘按序叫我六丫頭,沒有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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