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奔出去的瞬間才想通,聽人說清家府邸上只有一位身體羸弱的小少爺,而不是什麼玉軟花柔的小小姐,今日是爹娘初次帶他上門做客,兩家自有淵源,所以富甲一方的商人才會在中秋節與江湖走鏢的鏢頭一聚。
待尋來管家和僕人,被抱起來的清河才有餘力看一眼那個小少年,月光如注滿庭霜華,他如清風明月,如高山流水,如天涯知音。
此刻的葉曉在清河心中就是那般的人。
清河垂下一隻小手伸向葉曉,眼中萬般渴望。
葉曉輕輕牽過那隻小手又分開,匆匆一眼,便足以叫人動容,久久不忘。
……
那年中秋宴席上,因府上小公子病急,清老爺與夫人對客人賠笑幾回便早早離了席,葉曉握著小劍柄心事重重地從後院走了出來,失了魂似的。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天的月亮明明如水盈盈,流光萬丈,可惜是缺憾的。
葉曉抱著劍柄從後院門那心不在焉地邁出來,不啻如此,甚至唉聲嘆氣得似是要透出幾縷魂魄來,一個半大小子好像比佝僂的花甲老人還悲涼。
他自顧自地念叨一句道:「怎麼搞成這樣呢,哎……」
這一幕恰巧被葉涯撞見,自家小混球竟難得地擺出個哭喪臉,便打趣道:「哎怎麼,臭小子也有觸霉頭的一天?」
少年聽罷竟直接哼上一聲,踩著輕功變作小猿猴似的,順暢且迅速地躍上了屋頂,當即身子一斜躺了下去。
「臭老爹閉嘴!」
……
——
倆人曾在兒時相識幾載,卻也僅此而已,十年之間葉曉銷聲匿跡,清河也因久毒未盡頻繁生病高熱,讓腦子留下了些許的後遺症,往日淡忘,本就不濃烈的孩童之誼,只剩下那把單薄的雕木扇。
但這十年的空白,又如何及得上那鐵石心腸的一刀。
翌日清晨,早已從板凳上滾到地上的葉曉睜眼醒來,陡然間想明白了一切。
他登時爬將起來隨便拍了拍塵土,毅然決然地向清河所在的小院落趕過去。
葉曉必須要認錯。
他行步如風,尋到地方便馬不停蹄地往堂門內沖,吱呀打開門直道:「清河我有事找你——」
可是當他推開門的一刻頓時啞然,清河上身並未著衣,一頭墨發散開著像是剛醒不久,而阿鏡也正要伺候人穿衣。
縱使他身上有傷也仍見溫雅的氣質,不像葉曉,蓬頭垢面一身邋遢,跟從雞窩裡鑽出來的沒甚兩樣。
清河撇了撇頭,不耐煩道:「出去。」
葉曉滿臉掛笑,哼哼啊啊地怎麼來的就怎麼關上了門,更是原地返回並切實地淋了半個時辰的澡,換了身乾淨得體的衣裳,梳頭束髮,好出門見人。
前腳剛出院門,有個青衣卒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直道:「大、大當家的……鍾大夫,回來了……」
「在哪?!」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葉曉正好找不到理由去見清河,只見青衣卒緩了下又答道:「已、已經過去了。」
葉曉卻是一個猴急模樣,青衣卒剛說到這他就沒了影,青衣卒拉都拉不住,「欸欸欸大當——」
「哎……您自求多福吧。」
鍾南星尋常不見顏色,不是他溫和好說話,而是他公私有別堅守原則,葉曉是答應過要放人下山,誰曾想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侄兒倒有他爹幾分「聰明」,真讓人佩服。
葉曉意氣風發地剛踏入小院落,便聽到鍾南星在屋內大罵道:「這個臭小子!回頭我一定好好收拾他,大哥留下的鞭子正好用上——」
「大哥」,便是葉涯,葉曉從小不聽管教時,就是鞭子伺候。
葉曉聽到這便從進來時的意氣風發,變成了躡手躡腳地往後撤。
「不過公子的傷——」
他剛撤了幾步聽言又只好摸了回去,貼在窗欞旁,側耳傾聽。
「……靜養數日,實在不宜出門遠行,如若家中尚無要緊之事,最好還是差人捎封書信回去才好,等公子痊癒時,鍾某會一併隨同上府賠禮道歉。」
「鍾大夫言重了……」
「不不,這事鍾某本就有錯在先,侄兒有錯又在後,這責任如何也推卸不掉。」
鍾南星帶著罌之花的兩名醫侍去深山尋藥,因為灰麻雀歪打正著採回了煙霞花,以為會有第二朵,可惜並無所獲可就被葉曉派去的人叫回,一聽事情更是氣得吹鬍子瞪眼,他風塵僕僕地剛趕回來,也是一身疲憊。
寨上的大夫難尋,一般人頂多能治個跌打損傷,殺雞殺鴨倒是挺多人會,但是給人拔刀縫針開方子,也就鍾南星一人。
鍾南星忽而道:「臭小子,還待在外頭幹什麼,我難道還看不見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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