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野時刻謹記著自己「目盲」的人設,只是匆匆一瞥,便極快地收回了視線。他恢復成垂首的姿勢之時,正好趕上孤鸞倒完了茶轉過身來。
孤鸞手上動作輕柔地將茶杯輕輕放入了薛野的手掌中,可嘴上,卻用一點都不客氣的語氣詢問道:「你見過月帝的牌位了?」
薛野接過了茶杯,仍是保持著垂首的姿勢,卻並沒有回答孤鸞的話。
他相信,孤鸞此番喊他前來,必然不是為了興師問罪。
果然,孤鸞並沒有與薛野計較的打算,只是收回了手,垂眸看著他,道:「少年人,有好奇心是好事,但是好奇心太盛亦不能行。」說到此處,孤鸞輕嘆了一聲,方才繼續說道,「你啊,多大年紀了,怎麼還是這麼不讓人省心?」
雖然在面對旁人之時,孤鸞嚴厲得緊,但在「南紅珠」面前,孤鸞卻更像是一個慈愛的長輩,雖有不悅,但更多的,還是擔憂與告誡。
寒暄過後,孤鸞才終於說出了她把「南紅珠」喊來的真正原因。
「等你同薄之結成了道侶,我便會將雪山神女之職傳授於你。」
這話聽得薛野不由地一愣,他連雪山神女是個什麼東西都沒概念,更別提當雪山神女了,只能儘可能地裝作平靜,小心翼翼地向孤鸞詢問道:「傳給我?那您,不做雪山神女了?」
聽了這話,孤鸞的目光不自覺地移向了一旁的窗欞。那窗欞洞開著,窗外正是即將沒入夜色的雪山。太陽已經西沉,此刻天色呈現出一種濃稠的墨藍色,那原就巍峨的雪山被浸潤在這樣的墨藍色中,像是一個不知名的龐然大物。它聳立在那裡,監視著整個北境,如同一尊不可撼動的神祇。
孤鸞的目光只在窗外停留了片刻,等她收回目光時,她告訴薛野:「我在這個位置上坐得夠久了。久得都快忘了,不做神女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薛野於是順著孤鸞的話繼續往下說去:「做雪山神女,要幹什麼?」
對於雪山神女的職責,孤鸞可說是如數家珍。
「要做的可多了,月盈月缺,依照天相的不同,有不同的祭拜方法。這本書你拿回去,到時候讓薄之照著上面的字,一點一點讀給你聽,往後也可有些共同話題,不至於相看兩厭。」
也就是說,雪山神女,相當於是一個祭祀的職位。
孤鸞一邊講解著,一邊從身旁的桌上拿起了一本泛黃的書冊,鄭重地交到了薛野的手裡。
薛野細細地摩挲了一下那書冊的封皮,但見那書冊泛黃,邊角捲起,一看就是經常被翻閱的樣子。與此同時,薛野的耳邊傳來的孤鸞孜孜不倦的叮囑:「別怪我。你年紀還小,分不清這些是是非非,可我必須為你鋪好後路,哪怕是強逼於你,我也不能不為先堯遺民考慮。」
這是孤鸞在為自己擅自定下「南紅珠」的道侶道歉。
孤鸞像個老人一般喋喋不休地囑託著薛野,末了,她深深地忘了薛野一眼,語重心長地叮嚀道:「往後,先堯遺族,便要多仰仗你了。」
薛野此時才終於回過了味來——怎麼這話聽來不像是長輩的送嫁囑託,反而更像是……臨終託孤?
「到底出了什麼事?」薛野半是猜測,半是引導對孤鸞詢問道,「是不是,跟崑崙胎有關?」
孤鸞沒有回話,但她這樣的反應反而更加堅定了薛野的猜測,他追問道:「族人都說崑崙胎即將成神,它一旦托世,天下定然大亂,孤鸞大人,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回,孤鸞開口給出了肯定的答覆:「是真的。」
「那最近越來越頻繁的鐘聲,與崑崙胎有沒有關係?」
「那不是鐘聲,而是胎動。」也許是因為獨自一人守著這個秘密實在太久,想找個人說說話,也許是因為「南紅珠」本就是下屆神女,沒什麼非要瞞著的必要。孤鸞開始對著薛野知無不言起來,「它成神在即,對靈氣的需求也越來越大,單單雪山中的靈脈已經不能滿足它了,所以,他開始向外謀求起了靈氣。」
聽了這話,薛野才終於對此前種種的奇異現象有了一絲理解:也就是說,徐白之所以會經脈逆行,是因為那雪山中的東西,在抽取著徐白的靈力。
可不對啊。
薛野不解地詢問道:「可為什麼我不曾被那胎動影響?」
孤鸞聽了這話,只是輕描淡寫地瞥了薛野一眼,道:「他只是餓,倒也不是不挑。」
「……」
這話說得實在是傷自尊,導致薛野不得不在心裡念了幾百遍的「莫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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