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過驚訝,楚平甚至有些口吃。
可儘管楚平的表情可以用誇張來形容,也依然沒有引起黎陽和阿蕪的注意。他們倆完全沒有要回答楚平的打算,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向楚平,只是看著彼此的臉,默不作聲。
單看黎陽和阿蕪的樣子,根本感覺不到母子久別重逢的歡欣,有的只是無盡的冰冷與沉默。他們就這麼相顧無言,仿佛只要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良久之後,終究是阿蕪率先選擇了妥協,她對黎陽說:「你長得越發像你的父親了。」
阿蕪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複雜,既有不舍和憐惜,也有厭惡和仇恨,那些情緒糅雜在一起,顯得濃重又壓抑。連她眸中瀲灩的波光都無法完全遮蓋住,幾乎要從她的眼眶中滿溢出來。
黎陽沒有否認阿蕪的話,他漠然地回答道:「我不光長得像他,手段也越發像他了。」
聽了這話,阿蕪卻發出了一聲冷笑:「你父親的手段我可太清楚了,他今日若是現身在此處,必然是為了來殺我。他不會容許一個逃離他的人活下去。」
黎陽就事論事地說道:「父親前兩年便已經知道薄命司的存在了,卻從來沒有派人來過。」
聽了這話,阿蕪挑眉道:「所以,我還應該感謝他嗎?」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的敵意昭然若揭。
話到這裡,便已經是說死了。
但黎陽沒有絲毫的尷尬,他甚至選擇在這個時候表明了自己的來意:「我是為了『棲寒枝』來的。」
對於黎陽的這個目的,阿蕪似乎早有預料,她說道:「你知道棲寒枝的來歷,也應該知道,我不會給你。」
「我知道。」黎陽說道。
「所以我不是奢望您將棲寒枝給我,我本來是打算想辦法偷出來的。但如今,偷怕是偷不到了,所以——」說到這裡,黎陽眸中的精光一閃,道,「我會自己想辦法搶過來的。」
這本是十分冒犯的話語,但是直到聽了這話以後,方才一直面色不善的阿蕪才終於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來。
她說:「這倒是有幾分我兒子的樣子了。」語氣里竟莫名地透出了幾分欣慰來。
邊說著,阿蕪邊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瓷白的瓶子來。
那是個白玉做成的淨瓶,瓶口被一叢綠色的靈植給封上了。在陽光下,那淨瓶晶瑩剔透,十分精美。這是阿蕪的法器,同時也是黎陽口中的「棲寒枝」。蓋因阿蕪長長帶著這白玉淨瓶現身,她的身份才會被人謠傳作是「水月觀音」。
只見阿蕪把手輕輕地放在了瓶口那從翠綠的靈植上,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她意氣風發地看著黎陽說道:「可是陽兒,你需要知道,便是你父親想從我手裡搶東西,也尚且需要掂量掂量。」
這便是不打算留手的意思了。
對此,黎陽淡定地回應道:「我知道。」
黎陽這麼說的時候,無數鮮紅的纏絲縛正從他的袖口,領口,甚至褲管底下鑽出來,這些紅繩如同有生命力的蠕蟲一般,圍繞著黎陽的身體升騰而起,像是依附著黎陽的無數觸手,看上去無比駭人。
那糾結扭曲的紅線圍繞著黎陽擴散開來,連離黎陽最近的楚平都禁不住後退了兩步。
別說楚平了,連阿蕪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故而見識不多的楚平對著這密密麻麻的纏絲縛,不免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饒是見多識廣的阿蕪,都不免皺起了眉頭,道:「你竟然把纏絲縛種進了自己的心脈之中?」
纏絲縛雖是一件十分強力的法寶,但因為其特殊的煉製過程而導致纏絲縛此物自身的煞氣太重。故此,雖然古往今來有無數的修者試圖駕馭它,卻最終都是功敗垂成。本來,黎陽也不能免俗,但他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他割開了自己的心脈,將一縷纏絲縛放了進去。
自此,纏絲縛便是黎陽,黎陽便是纏絲縛。
到了此刻,阿蕪才終於透露出了幾分情真意切的擔憂來,她道:「你若是不與纏絲縛分開,早晚將會煞氣入體,藥石枉然。」
藥石枉然?
聽見這四個字,楚平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側過頭,看向了立在他身邊的黎陽。
黎陽卻如同早就知道了這慘烈的結果一般,表情十分平靜。而黎陽身後的纏絲縛,竟像是有意識一樣,猛地發難,徑直朝著阿蕪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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