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野看見老頭正神色激動地對徐白不停地說著什麼,但薛野已經全然聽不進去了,他眼中只剩下老頭不停張合的嘴唇,耳中只能聽見陣陣嗡鳴。
薛野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地看向徐白。
與殷切的老頭不同,徐白全程垂著頭不說話,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裝什麼?一副沉著冷靜的樣子,心裡指不定多開心呢。」薛野忿忿地想。
老頭言罷便兀自領著徐白朝外走,連眼神都沒有留一個給房子裡剩下的孩子們。在那老頭越走越遠時候,薛野忍不住出聲挽留,道:「仙師……」
老頭聽見響動回頭看向薛野,仿佛這才想起了他來似的,說道:「哦對,你也不差,便隨我一同前往宗門吧。」
你也不差?
什麼叫你也不差?
這話說得就好像薛野是菜攤上買菜被送的大蔥。
薛野幾乎要把自己的後槽牙咬碎了。他雖然是被選中了,但那一瞬間他的處境卻落得比一開始就沒被選中還要尷尬。
室內斷斷續續地響起了其他孩子稀稀落落的憋笑聲。
連這些廢物都在嘲笑他,全都是拜徐白所賜。
薛野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但轉過身,卻又收斂起了面上一切醜惡的表情,裝作一臉乖順地朝白鬍子老頭鞠了一躬,低頭順目地綴在徐白身後跟著走了。
薛野家境不行,所以早慧,他知道大人不喜歡叛逆且心思太深的孩子,所以他自小就明白如何裝得乖巧。
而在那個時候,儘管讓人下了面子,但薛野對徐白還只是憤怒,還談不上恨。
薛野和徐白都是孤兒。
不同的是徐白是村口土地廟的廟祝撿來養大的孤兒。
而薛野他娘曾經是個暗門子,爹也不知道是哪個恩客,怕薛野影響她做生意才送到了鄉下的外祖母家,老人前些年就故去了,從此薛野便忍受著白眼,吃著百家飯活了下來。
薛野從未見過他名義上的母親,外祖母死後更是徹底與那個女人斷了聯繫。
薛野討厭徐白,因他們雖然同是孤兒,徐白清清白白,薛野卻常飽受村人非議,受村裡的孩子欺負。
但也遠不到恨的程度。
真正讓薛野恨上徐白的,是徐白一劍廢了宋邈的「欲窮樓」。
宋邈何許人也,太上峰長老宋思遠的獨子,也是薛野甫從一開始就費勁心思巴結的人。
當年薛野和徐白二人剛剛進入上清宗沒有多久,便遇上了弟子選拔考試——這考試主要作用是區分新入門弟子的天賦心性,用來更好地分配去處。
但徐白不知怎麼地,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惹了宋邈的不快。
於是宋邈派了個手下的嘍囉師兄偷偷把薛野約了出來。
那師兄生得魁梧,光是往那一站便比當時還是個小雞仔的薛野高出一個頭:「我聽聞你與徐白乃是同鄉出身,便想問問你對他可有什麼看法。」
說是詢問,可那看人的眼神里像是帶著刀子,「噌噌噌」地往薛野臉上射,薛野懷疑他要是敢說徐白一句好話,下一秒這師兄就會拔劍把他的嘴給削下來。
薛野也不是個傻子,知道徐白這定是惹到人了。他眼珠子轉了轉,滿臉憤恨地說:「這徐白委實可惡,自小便喜歡裝摸做樣,我見著便覺得十分晦氣。」
那師兄聽了這話便笑了,拍著薛野的肩膀說:「見你是個識時務的,我也不怕實話跟你說,如今有人不想讓徐白出現在明天的選拔考試里,需你出一份力,待到事成,少不了你的好處。」
參加弟子選拔考試的人那麼多,怎麼唯獨來找了薛野?
薛野也不是傻子,這一看便是知道他沒有後台,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好把罪責全推在他身上,說成是「私怨」。
如果僥倖這件事沒有東窗事發,那麼一來可以毀了徐白的弟子選拔,二來「被同鄉背叛」這事也可以好好噁心徐白一番。
一石二鳥,倒當真是好算計。
但薛野可沒有平白無故給別人當槍使的愛好,只見他裝出了幾分勉為其難的樣子,說道:「這,我雖不喜徐白,但到底是同鄉,不是非要害他。況且若是讓人發現了,怪罪下來,我怕是擔不了這責。」
那師兄也是個老壞批了,聽了這話也不由地暗中心道這個師弟並非善類——這話雖然說的漂亮,但「不是非要害他」的意思,不就是「若是真要害他,還需師兄你給我個好的理由」嗎?
小門小戶的心思,上不得台面。
那師兄嗤笑一聲,卻還是扔給了薛野一枚丹藥。
「上品築基丹!」薛野驚呼。
那是頂尖的內門弟子才有的份例,看這位師兄的弟子服,雖然是內門的人,卻也斷斷不夠品級能拿到這樣的好東西。
薛野心裡清楚,這回徐白定是踢到了鐵板一塊。
人都是無利不起早,更何況薛野本來就看徐白不順眼,沒理由不順水推舟,自然是忙不迭地應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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