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我是行遠,我和瓊琅來看您了……」秦闕想要握住景瑞帝的手,可是景瑞帝如今不認人,形容枯槁的老者渾濁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恐懼,他的右手一個勁往床榻內部偏,想要避開秦闕。
「父皇……」秦闕的手懸在空中,指尖微微顫動著,「父皇啊……」
景瑞帝不認識人了,除了長公主秦福貞之外,他害怕一切靠近的生人。掌管大景二十多年的景瑞帝走下了神壇,變成了一個年邁的無力的老者。
等走出長春宮時,秦闕的眼眶已經紅了:「我原以為看到他這樣,心裡會有快意,會釋然會輕鬆,可為什麼看到他這樣,我又……恨不起來了呢?那麼多年的無視輕慢,只是因為他老了他不能動了,我就放下了嗎?」
溫珣不知如何安慰秦闕,他只能伸手握住了秦闕寬厚的手掌:「別多想,等見過了母妃和皇姊之後,我們再召集太醫和大夫們會診。」明知道景瑞帝恢復的希望很渺茫了,可溫珣還是寬慰道:「說不定父皇還能好起來。」
離開長春宮後,二人直奔秋華宮。這些年英貴妃居住在此,一直沒挪窩。得知溫珣和秦闕回來了,英貴妃一早命宮人準備了香濃的魚羹,一進秋華宮就能聞到各種點心的香味。
端看英貴妃,她還保持著幾年前的模樣,甚至比當年他們離開長安時更加端莊優雅了。可是看到幼儀從一個黃毛小丫頭變成落落大方的姑娘時,二人才察覺到了歲月的痕跡。
幼儀現在已經不是喜歡窩在美人懷裡的小姑娘了,不過她還是很喜歡她的五哥五嫂。這些年從幽州送來的小物件,幼儀每一件都很喜歡。她特意帶上了萬花筒琉璃盞之類的小玩意,想讓五哥五嫂陪著自己多玩耍一陣。
英貴妃見此有些頭痛:「萬萬沒想到,我如此嫻靜的性子,卻養了個活潑的孩子。都十二歲了,馬上快要及笄了,還是這麼跳脫,可如何是好。」
秦闕樂呵呵地揉著幼儀的頭髮:「母妃,女孩活潑一些好,沒有哪條律法規定女孩一定要嫻靜優雅。幼儀這樣很好,活潑開朗天真直率,我們幽州有很多姑娘都像幼儀一樣活潑大方。以後有機會,一定帶母妃和幼儀去看看。」
說起幽州之事,英貴妃對著二人欣慰地笑了:「當初你們去幽州時,母妃心中忐忑,怕你們在幽州站不穩腳跟。如今看你們也有了一些兵權,那大將軍王沒為難你們,倒是一件好事。就是啊……」
要說正事,英貴妃吩咐宮人將幼儀帶了下去。等幼儀的聲音消散後,英貴妃才沉沉地嘆了一口氣:「聖上好不了了。」
「卒中本就是致死的病,就算救回了他,他也依然無法站立。如今他雖然還活著,也只是活著感受身體腐朽罷了。我只能慶幸,他意識全無,不然清醒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潰爛腐朽,清醒的等死,該是多絕望的事。」
「比起這個……」英貴妃眉頭皺起,凝重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掃過,「等太子上位之後,你們二人該如何自處?」
「太子為人你們可能不太了解,他這人慣會用手段使心計,最見不得有人威脅他的位置。這兩年你們的實力日漸增長,聽說還有其他藩王想要拉攏聯繫你們。你們可千萬別犯胡塗,不可被人尋到了錯處。」
英貴妃的顧慮不僅如此:「還有這次,你們大張旗鼓帶著大夫打著『侍疾』的名號回長安,確實,你們先行一步,讓太子無從發難。不過這也正中了太子的下懷,無論你們是主動侍疾還是被動侍疾,母妃只怕你們有來無去啊!」
英貴妃說的事,溫珣也早已想到了:「是啊。長安畢竟是太子地盤,侍疾一事無論我們願不願意都得擔下。聖上躺著一日,我們就得伺候一日,等聖上走的那一日,我們也因為『悲傷過度』跟著一起去了。這種事很正常,即便有人心中有疑慮,只要太子還在高位上,這事就沒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秦闕揉了揉眉心,「死後的諡號再好聽一點用都沒有。秦璟想要弄死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英貴妃見二人已經有準備,才稍稍安心下來:「你們可有對策了?」
溫珣老實說道:「這次回長安,帶了一些人手。人手不多,滿打滿算只有一千人。」
英貴妃訝然:「一千人?你是說隨行的部曲和那些大夫嗎?這能頂什麼用呢?」
秦闕和溫珣對視一眼,微微一笑。
隨行的部曲自不必多說,能被秦闕選中的都是武藝高強之人。那些大夫都是再軍營中淬鍊出來的軍醫,他們文能號脈治病,武能披甲上陣。大夫身邊的「小藥童」,更是蕭瑾瑜一手練出來的高手,可以一當百,一百人的隊伍能悄無聲息滅了上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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