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沒想到,先前不看好他的我,有朝一日竟然要向他求援。說起來,老夫這心情,還挺複雜。」
林淵攏了攏身上的棉大衣,吐出了一個大大的眼圈,抬頭看天聲音蒼涼道:「掌管西涼鐵騎時,老夫曾經立誓,此生只做純臣不涉黨爭,不問朝廷,只守邊塞。可忙活了大半輩子,卻發現我才是那個憨直蠢笨之人。」
「是時候要為下面的年輕人考慮考慮了……」
溫珣默默站在林帥身邊,聽他自言自語地念叨著。這種感覺很奇妙,明明眼前之人是殺伐果決的老元帥,卻因為師出同門的關係,溫珣覺得他身上有種親切感。
同樣的感覺林淵也有,往常和自己的徒弟以及部下相處時,林淵總會忍不住暴躁。可是和溫珣站在同一個牆角下曬太陽,林淵卻覺得心神寧靜,連帶著心情也好了起來。
秦闕找來時,就見這一老一少正曬著太陽眯眼說著閒話。
林帥臉上和煦的笑容讓端王爺頭皮發麻,在林帥身邊那些年,他從沒見林帥笑得如此放鬆過。
林淵一眼就看到了探頭探腦的自家徒弟,他直起身體,敲掉了菸斗中的殘渣:「可是糧草已經對接完畢了?」
秦闕頷首:「是。」
西河營的將士們會將第一批糧草運送到并州和涼州交界處,然後涼州衛的將士們會背著糧草翻山越嶺。每一批糧草什麼時候交,交多少,需要多少人運糧,雙方都已經安排好了負責的人馬。
將帥非詔離開駐地是大忌,見事情已經安排妥當,林淵也該帶著他的人折返涼州了。臨行前,林淵將秦闕叫到了一邊,看起來像是有話要交代。
看著林淵嚴肅的面容,秦闕心中有些忐忑,不過想到這是在自己的地盤裡,他又多了幾分底氣:「林帥。」
林淵沉吟片刻,認真道:「先前你聽張岩的話離開涼州衛時,老夫曾對你說過,將來走出去,不要說我是你的師父。」
想到前些年做的那些沒頭腦的事,秦闕慚愧低頭:「林帥所言極是,當初是我不分好賴。」
林淵的聲音多了幾分柔和:「張岩已死,你也尋到了正道,做出了一番事業。老夫要為先前斥責你的那些話對你道歉,慈不掌兵,心慈手軟是兵家大忌,當初老夫覺得你可能會走掌管兵權之路,因而對你嚴厲,看不上你瞻前顧後顧此失彼的蠢樣子,有時候說話確實難聽了些。回想起來,你是皇子,將來要走什麼路,本就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先前老夫說的那些不中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秦闕聞言,鼻尖酸澀。當初在涼州衛時,林淵親手教導自己兵法和武藝,他確實對自己嚴厲,現在想來也是怒其不爭。若是異位而處,自己未必能比林帥做得好。
秦闕低頭,語氣愧疚:「是我那時候不懂事,辜負了您的栽培。您也是為了我好,想要護住我,才會嚴格要求我。」
林淵滿意地點點頭:「果然是長進了。」
滿足地舒了一口氣後,林帥正色道:「對於現在的你而言,心善不是什麼壞事。你走的路已經發生了變化,已經超出了老夫能預測的極限,老夫幫不了你什麼,只給你一句話:將來遇到事情,多和瓊琅商量,多問問衛椋他們。」
秦闕雙手抱拳恭敬彎腰:「徒兒記下了。」
林淵臉上出現了笑容,聲音越發柔和:「記下就好。還有一句話,算是老夫托大了:以後加倍對瓊琅好,他是個好孩子,遇到他是你的福氣。」
林帥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幾句話說完後,他翻身上了馬。
眼瞅著林帥要揚鞭,衛椋揚聲道:「走啦?天要黑了,你老眼昏花,住一晚再走唄?」
林淵策馬揚鞭,馬蹄聲中,老元帥堅定地聲音傳來:「不住了,早些回去早些安排。你多保重,別死了啊。」
衛椋凝視著林淵的背影,直到看不見這行人,才幽幽說道:「你也是。」
林帥他們走得瀟灑,秦闕和溫珣卻要在西河營住上幾日。雖然他們還要過幾天才走,可是刑武已經早早安排上讓他們帶回去的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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