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西索斯的確在意這些,不然她恐怕要苦惱許久,思索該如何折磨他了。
大火蔓延,尖叫吶喊交織。她眼底映著火光,驀然發現,原來自己曾經所懼怕,所膽顫的,是如此不堪一擊。
當然,這還不夠,她笑容燦爛,將那些殘酷真相親口一字一句告訴他。
「統治聯邦?你不會真信了那個傢伙的話吧。」她嘲弄歪頭,遞給他一支槍。
宋拾預想他會反擊,然後再慢慢折磨他,碾碎他最後一根脊骨,最後一絲希望,誰知西索斯竟然那麼窩囊,居然毫不猶豫吞槍自殺。
最終,她在地下室找到芙蒂斯,破開罐子,綠色液體灑落一地,她背著她徹底離開了那裡。
思緒漸漸回籠,宋拾疲倦地慢吞吞打了個哈欠,眼皮有些沉重。又犯困了。她強打起精神,起身又推開了窗戶,接觸冷風的一霎,大腦總算清醒了些。
付秋棠成功接管奧羅拉,基於原有的義肢全方面更新疊代,武器型、速度型的義肢和外骨骼裝置大批量投入生產。真到了那一日,人類也不至於毫無招架之力。
今天宋拾的房間熱鬧得像菜市場,來了一批又一批人,生怕她想不開,頹廢一蹶不振。
她沒有別人想的那麼脆弱,生離死別於她而言是司空見慣的,只是親眼見證貝莉婭的死亡,還是無法遏制被負面情緒包裹。
不過頹廢只是一時,她習慣迅速收拾好心情,繼續沒心沒肺活下去。
「超負荷所帶來的不可逆危害,恐怕不止是發色的改變吧。」霍爾傾下身,與她平視,認真審慎她,嘆息,「宋拾,我希望你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宋拾眨眨乾澀的眼,男人高大的背影即將消失在門口時,她喊住了他。
「能借我一輛車嗎?」
「當然。」他頓住腳步,薄唇微揚,修眸陡然明亮。
……
宋拾有預感,距離母體甦醒已為時不遠。鋪滿天空的赤紅,沒完沒了的甜雨,厚重的濃霧都揭示著危險來臨。
也許就是明天。
冰冷的雨水一圈圈叩響車窗,宋拾猛踩油門,車尾猛然射出藍色染料,加速駛向E2604區。
狂風裹挾著沙塵,老遠便看見駐紮在E2604的聯邦軍,以及一批批離開的當地居民。
因為提前打過招呼,驗證完身份後,她就被放了行。
漫天飛揚的塵土常年籠罩這片荒漠,原本灰濛濛的天空已變為滴血一般的紅,詭譎滲人。
宋拾兩腳陷進沙土中,拔出沉重的腿,餘光瞥見地面上爬滿密密麻麻的螞蟻。
她抿唇,循著記憶朝前走去,迎面碰見浩浩蕩蕩的人群闖入視野。由聯邦軍護送著,隊伍倒還算整齊。
相遇之時,宋拾隨意朝隊伍中瞥了一眼,誰知正巧看見一張眼熟的面孔,頃刻間,四目交錯。
陶順安看見宋拾,下意識慌亂,隨後迅速冷靜下來,她注意到宋拾的目光仍圍繞著她打轉,似乎在找什麼人。
她知道她找誰。
那時,政令尚未下來,她們全家都圍繞查普曼打轉,她無數次割腕給他餵血,確保他能活下來,即便食物嚴重短缺,也從未讓他受過餓。
也許是查普曼過慣了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抑或者是險些喪命原因,他的脾氣簡直糟糕透了。不過這些都可以忍受,只要她的家人能逃離這個該死的地方。
她一遍遍告誡自己只要忍耐,可他千不該萬不該辱罵她的媽媽和嫂子,甚至差點把她最寵愛的小侄女推向異種口中。
她忍耐了那麼久,那麼久,可那一刻積攢在心中的怨恨無限膨脹。
憑什麼?
憑什麼她們生而卑賤,憑什麼要對那些上位者搖尾乞憐?
她如此在乎的東西,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她只不過是他腳邊的一條狗,豁出性命才能得到零碎的肉條。
所以她做過最正確的決定就是殺死他,即便她曾經所忍受,所努力的一切都將付之東流。
陶順安相信人只要活著,總還有別的路可走。然而她的嫂子並不那麼認為,得知她殺死查普曼後,一向溫柔的嫂子瘋了一樣咒罵她,居然說她女兒真被餵了異種又如何,只要能離開這裡,為什麼不能忍耐?
為什麼?
陶順安曾經也是如此認為,所以她將自己的純真、善良、道德一層層剝離撕扯下來,血淋淋的,一次又一次背叛八年前的自己。
可得來的又是什麼呢?
她無比茫然,生出極度的恐懼來,仿佛嬰兒被迫離開羊水一般。她好像做錯了,殺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很快,那道政令正式落下,她無法抑制躁動的喜悅,奔向那棟老破小,敲開門想告訴嫂子她們一家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
然而門開後,嫂子吊在屋裡,雙眼瞪得老大,舌頭長長耷拉著,死不瞑目瞪著她。
「安安,怎麼了?」
突然,母親蒼老的聲音傳來。
陶順安鼻尖一酸,緩緩搖頭,握住母親的手。那雙手寬大粗糙,生有厚厚的老繭,手指粗大,可又是那麼溫暖。
她沒有再去看宋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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