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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只是想看一眼便離開,可不知道為何,腳底卻像是生根了一般,遲遲挪不動步子。

於是,她看著他將書本收好,看著他脫下外袍,看著他吹滅了窗前的油燈。

直到房間一片黑暗,她才猛然驚醒,悄無聲息地回到了住處。

第二日醒來,想到昨晚的舉動,她覺得自己有病。

桑瑱曾真心實意地動過殺心,如果不是恰好煉了那一粒假死藥,她如今已是白骨一具,她竟然還跑去看他?

思及此,她十分懊惱昨夜之舉,一大早便和來福打了招呼,離開了容城。

之後她不停做賞金任務,那個人也似乎從生活中消失了一般。

直到那一日,她收到了來福的信,信中除了醫館遇到的一些事,還提到了他。

「阿姊,連清日日都來令月堂詢問你的消息,來福很煩。」

她當時只看了一眼,並未放在心上。等再次回到容城,來福又主動說起:「這大半年來,他一直在等你,基本上每日都會來打探你的情況。阿姊,你是否要見他一面?」

「不見。」

和上次如出一轍的答案,以及……和上次如出一轍地潛入他的住處。

許是那天他心情不佳,她看到青衣男子獨自坐在院中台階上,借酒消愁。

在她的記憶中,桑瑱從前雖偶有小酌,卻從不放縱,那一日,她看著他灌下了一壇又一壇的烈酒。

後來,石平、石安出現,將已經酩酊大醉的青年抬回屋中,她這才悄然離開。

如果說第一次主動去見他,是因為太久沒見,想知道他的情況,那這一次去,又是為什麼?

她想不清楚,也不敢去深究,於是在容城住了兩日後又走了。

第三次見面,是在來福的婚禮上。

來福和以前悅來酒樓的夥計——小詩,兩情相識已久,但誰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她其實很早以前就察覺到了來福對小詩的心思,但她沒想到,這個老成持重的弟弟,竟然還沒向人家表明心意。

想到小詩為來福從峰迴山不遠萬里跟到了容城,她覺得再不做點什麼,就太對不起人家姑娘了。於是在詢問過來福的意見後,親自去小詩家提了親。

婚禮上賓客眾多,但最令人意外的是,來福把桑瑱也請來了。

那一日,她的注意力雖然一直在新人身上,可視線總是不自覺被那道青綠色身影吸引,她強迫自己不去看他,餘光卻將那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眼見著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她心中七上八下,說不出的煩悶緊張。

「當年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如今我願意做任何事來彌補,你可否……可否再給我一次機會?」

男子紅著眼眶,舉起酒杯,一字一句鄭重詢問。

她僵在原地。

要原諒嗎?

原諒當初的背叛與欺騙嗎?

不,她過不去那道坎。

她冷言拒絕了。

那一整日,她腦海中一直在迴蕩著那一句話——我願意做任何事來彌補,你可否再給我一次機會?

理智告訴她,不可以。

可情感,卻讓她再一次潛入了他的住所。

她很不齒自己的行為。

每次躲在陰暗的角落,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她都覺得自己像極了陰溝里見不得光的老鼠,像極了當初在黑暗中窺視爬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黑衣羅剎」。

這種感覺很不舒服,但她還是沒有馬上離開。

許是白日裡遭到了拒絕,那一夜,那人坐在窗邊,喝了許多酒。後來,他再一次酩酊大醉,吐了滿身。

看到對方這般狼狽的模樣,她第一次有些難過。

這個曾經溫潤赤忱、如琢如磨的男子,不應該變成這樣,至少不應該為了她,變成這樣。

她嘆了一聲,轉身離去。

有些事,一回生二回熟,一旦開了頭,便很難停下來。

偷偷去見桑瑱就是這樣。

每一次在見完後,她都會對自己說:最後一次了,他背叛過你,你不能回頭。

可思念壓過理智的時候,她的心又告訴自己:只是遠遠看一眼,又不會改變什麼,怕什麼?

於是,便有了第四次、第五次見面。

甚至有時,她會特意繞路回容城,只為了瞥一眼那個青綠色的身影。

她就像是一個影子,在暗中默默窺視著曾經的心愛之人,既不上前,又在對方企圖靠近時,倏地拉開距離。

她知道這樣不好,對她和桑瑱,都不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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