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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剛從苗疆回來,找到來福後便開始處理前塵舊事。

晚湘村發生的一切,始終像根刺一樣扎在心頭。

村民們是見過黑衣羅剎畫像的,自然也就知曉了當初在疫症中救他們的忘月姑娘,是那個臭名昭著的女魔頭。

於是我以忘月臨終遺願為由,出資幫他們建了學堂、請了教書先生、修了路,又托來福給受害者家人送去銀兩。

來福在我面前雖有時很孩子氣,但對外向來老練識大體,那一次送銀子,卻把他氣個半死。

他怒氣沖沖的模樣依然歷歷在目。

晚湘村進村路口,我坐在樹蔭下等他。

少年憤怒地朝我走來,「阿姊,日後莫要派我做這些事了,我真怕自己忍不住動手打人。」

「嗯?」我掃了一眼他空空的雙手,「成了?」

他翻了一個白眼:「成了,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翻臉比翻書還快』。」

我輕嘆一聲,沒有追問。

來福皺著眉,為我打抱不平:「你知道他們用多難聽的話罵你嗎?我長這麼大,從未聽過如此多惡毒詞彙!阿姊,好歹你以前救過他們,他們怎能如此說救命恩人?」

意料之中的結果。

「他們失去親人,內心愁苦,想找個出口發泄,不必計較。」我平靜地安慰著面前少年。

來福拂袖,面色不虞:「那最好一直這麼有骨氣,可當我打開你送的那箱金子後,他們立刻將失去親人的愁苦忘得一乾二淨。前一刻還說你是禍害,怎麼不死得更慘些;下一瞬立馬改口——『忘月姑娘,竟還有這份心』。」

「前一刻對我橫眉冷對,恨不得抄傢伙打死我;下一瞬,給我端茶倒水奉為座上賓,阿姊,你說這何其可笑?」

我摸了摸正在吃草的馬兒,無喜亦無悲:「人性如此。」

富貴人家看到我送去的銀兩都會咂舌,更何況那些普通的村民。

「阿姊?」許是我一直出神,來福敲了敲石桌,「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將思緒拉回,點了點頭:「你說的我都明白,人死不能復生,我做這些,無非是想讓自己心裡好受些罷了。」

有些人的懺悔是以命換命,但我不想死,便只能想辦法改善無辜受害者親友的處境了。

思及此,我起身,吩咐道:「好了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若有什麼處理不好的,等我回來再說。」

「知道了,記得給我寫信。」少年微微皺眉,叮囑道。

「嗯。」我轉身大步跨出門外。

之前一失蹤便是兩年多,來福總擔心我會再次一去不回,無奈之下,我只好與他約定——每月寄一封家書回去。

也要感謝這個小孩,有他的陪伴,這兩三年的日子倒也熱鬧不少。

如果秦家沒有發生那件事,母親肚子裡的弟弟順利出生,不知會不會如他這般善解人意?

容城到揚城並不遠,策馬揚鞭,一路向南,兩日後便回到了熟悉的街道。

時值三月,草長鶯飛,柳絮在空中輕舞飛揚,如雪花般紛紛揚揚撲向行人面頰。

踏上橋頭,俯瞰流淌的江水,白雲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倒影出一團幻影。

那年新春,我與桑瑱曾疾馳在這揚城街頭,聽他慢慢講述王寶珍的過往。

那時我曾天真地以為,我們往後還會有無數這樣的歲月。

卻不曾想,那一日我悠悠轉醒,身上穿著大紅的嫁衣,聽到的卻是此間最殘酷的真相。

原來,那人既是來普渡我的「活菩薩」,也是來向我索命封喉的「厲鬼」。

心痛瞬間如針扎,難以言喻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

五年了,還是無法釋懷。

我漫無目地往前走著,腳步終於在桑府不遠處停下。

不想見到那個人,更害怕醒來的桑桑提及過去,我最終轉了一個彎,往桑家對面的「茗香軒」茶坊走去。

開了一間豪華廂房,就這樣在窗邊坐了兩日。

第一日,沒有看到桑桑出門,也沒見到那個人出來。

第二日,依舊沒有。

難不成消息有誤?

就在我準備今日若是再沒瞧見,晚上不請自來去桑桑閨房一探究竟時,這天下午,便見阿芝扶著一名女子上了馬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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