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偎在他胸前,聽著那強壯有力的心跳聲,一陣安心。
如果不是因為他,剛剛我差點就醒不過來了。
就那樣死去,陪著親人也不是不行,但,內心深處總覺得有些不甘。
阿爹阿娘是帶著愛意讓我降臨在這世間的,她們給我取名「月嬋」,是希望我這一生美好團圓。
她們帶我看花開花落,聽風聲雨聲,教我識文斷字,傳授我為人處世的道理,傾注滿腔心血,只為告訴我——我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是她們愛的傳承。
即使在那樣陰暗絕望的天牢,她們仍不惜一切代價將我送走。
她們的心愿其實很簡單,只是希望我能好好活著,去看她們未能看遍的乾坤萬象、日月山河。
季江叔叔為我改名「忘月」,靜心師太賜我法號「摒塵」,都是希望我能忘卻過去的傷痛,摒棄塵世紛擾,重新開始新生活。
可我,我做了什麼?
我辜負了所有人的期盼,囿於仇恨,深陷往事不可自拔。
十年間一心想要報仇,仇人身死,鬱鬱寡歡,活得像個沒有情感和自我的木偶……
這不對!
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這一生,應當要為自己而活啊!
想通了這些,我將臉緊緊貼在少年心口,汲取著這十八年來少有的溫暖。
連清身子微微緊繃,心跳聲響如擂鼓,周身散發的清幽藥草香,更是想要讓人一直沉溺其中。
「噗嗤。」
也不知過了多久,陌生女子的笑聲傳來,將我的思緒拉回現實。
我睜開眼,循聲望去,這才發現,房間裡還站著其她人。
方才光顧著想事情,沒有注意到還有村民在場,突然被人撞破,羞愧難當,我趕緊和抱在一起的小醫師分開。
原本盯著地面、掩袖偷笑的兩名婦人,笑聲更大了。
高個婦人滿面紅光,上前說道:「姑娘既已醒了,我們也不打擾了,飯菜晚些會送過來。」
說罷兩人福了福身,一前一後出了門。
房門被貼心關上,發出「吱吖」一聲輕響,屋內立刻安靜下來。
我偷瞥了一眼連清,不料正迎上他關切的目光,四目相對,我有些慌亂。
他唇角勾著淺淺的笑,起身走到桌前,從藥箱中拿出了一卷紗布。
我躺了太久,渾身仿佛被人捶打過般酸痛難忍,快速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坐姿,又重新靠回枕頭上。
目光落在這間陌生的屋子內。
這是一間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臥房——土黃色的牆壁,茅草搭成的屋頂,屋內除了一張床、一張大方桌、幾張低矮的木椅外,再無其它家具。
方桌上擺著一個大藥箱、一排閃著寒光的銀針、各種顏色的藥丸,以及半碗看起來有些駭人的濃稠的黑褐色藥汁。
「手伸過來。」連清不知何時坐到了床邊。
「做什麼?」雖這麼問,但我還是照做了,這才發現指尖正沁著血珠。
「疼嗎?」他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不疼。」
他不信:「嘴硬,我親自動得手,我還不知道自己的力道?」
乍一聽這話好像很有道理,但細細思考,又覺得哪裡不對。
針雖是他扎得,但落在我身上,顯然我才是最清楚疼不疼的那一個,但爭論這個並沒什麼意義。
想了想,我承認道:「好吧,有一點,但我不怕疼。」
「撒謊。」身旁人咬牙,一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都這樣了,你就不能對我說實話嗎?」
說實話?
我歪著腦袋,不知該如何接話。
世上當然不會有人不怕疼,只是有些人疼了也不會得到關心,所以喊不喊疼,又有什麼意義?
不過,或許以後,會有人願意傾聽我的真實想法吧?
想到這,我笑著點了點頭:「有一點點。」
「是我不好,」他滿臉愧色,「當時情況緊急,我……」
「我知道。」我連忙打斷,感激一笑:「沒有『活菩薩』這幾針,我可醒不過來。」
「傻瓜。」連清搖了搖頭,似對這番調侃有些無奈。說罷拿起藥膏和紗布,開始幫我包紮。
兩人距離極近,少年臉頰上的絨毛清晰可見。
我這才發現,他有些憔悴——原本光潔的下巴不知何時長出了青色胡茬,眼底也是烏青一片,往日那雙清水般乾淨的眸子,更是布滿血絲。
我不由發問:「我睡了多久?」
「五天。」
昏迷時感覺過去了大半生,現實卻只過了五天。
「這五天,你一定忙壞了吧?晚湘村的村民們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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