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語重心長,連帶著他的表情也是少有的嚴厲和無奈。
我終於明白那種熟悉感從何而來了——這人攔著我、限制我吃果子的行為,與幼時阿娘不讓我多吃糖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
特別是那句——你一開始也答應了,不能耍賴,簡直和阿娘搪塞我時的說辭如出一轍。
過往的記憶翻湧而來,我站在原地,不知怎的,有些想哭又想笑。
他還在不厭其煩地勸說,我忍不住上前,低聲問:「真的……不可以嗎?」
少年沒有看我,只是別過臉,雙手抱胸不說話,答案顯而易見。
竟連問完這句話後的反應,也如此相似。
心中倏地湧起一股熱流,記憶中溫柔慈愛的母親,與眼前溫和乾淨的年輕人,兩人身影不斷重合……
鬼使神差的,我脫口而出,就像幼時曾說過千百次那樣:「就一個?一個好不好嘛?」
話一出口,我立刻清醒,站在面前的根本就不是阿娘。連清聞言,也不可置信地看過來。
四目相對,他慌忙移開眼,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咳咳,說好最後一個,」他慌亂地取下竹簍,「不能再食言了。」
墨綠色的果子,再次出現在掌心,細小的絨毛微微扎手。
我心頭一顫。
剛剛一瞬間,竟下意識把連清當做了阿娘,所以對著他,像小時候對著阿娘一樣撒嬌。
那是一張和阿娘完全不一樣的臉啊,可為什麼會一樣令人安心?一樣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依賴?
「忘月?」有人推了我一把。
我回神。
連清已經恢復了平靜:「快吃吧,吃完趕路了。」
我避開對方的目光,迅速吃完這顆求了許久才求來的野果,重新翻身上馬。
流雲緩動,微風燥人。
許久之後,他突然發問:「你覺得,這果子滋味如何?」
我點了點頭:「不錯。」
他略微沉吟,再開口時唇角微勾:「方才你吃它時,神情悠然,眉眼間也難得舒展,甚至嘴角都帶著一絲淺笑。」
連清一直在觀察我?他想做什麼?
「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一直目視前方的少年,突然側身,一字一句認真道:「所以,要多笑笑才好。」
「笑?」
誰家殺手成天笑嘻嘻的?
「嗯,多笑。」他點頭,那雙看過來的眼眸,如明珠般熠熠生輝,似能將周圍一切照亮。
我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別過臉,我低聲反問:「這世間,有什麼值得一笑?」
少年沉思片刻,目光轉向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這山川美景,這山中珍果,不值得為之展顏嗎?」
我心頭一動,卻還是搖頭,「平平無奇。」
連清輕嘆,再次開口:「景不能,物不能,那人呢?」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喜歡的人,或是喜歡你的、關心你的人,你會因此開心嗎?」
說這話時,那雙美目光華流轉,似在等待什麼答案。
喜歡的人?關心的人?
目光從他身上掃過,最後落回自己腰間,那裡,放著一個令牌。
一個表明我是綠舟殺手「冷月」的令牌。
「我好像是天煞孤星,」我如實說道,「與我親近的人,要麼是孤兒,要麼活不長。」
秦家滿門被滅,季江叔叔慘死,小來福也是因為孤苦無依才被我收養……這些喜歡我的,關心我的人,都各有各的悲慘。
想到這,我心頭一緊,脫口而出:「你也離我遠一些吧!」
連清靜靜地看著我,眼中似有哀傷一閃而過,他突然伸出手,按住了面前韁繩。
「我明白你為何這麼說,別擔心,我的命硬得很,你也不必如此悲觀。」
他垂下眼睫,低聲道:「這世間,其實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遇到。那時你會覺得,這人間沒那麼糟,而你,值得擁有最好的一切。」
他的骨節因為用力微微泛白,我捫心自問:會遇到那樣好的人和事嗎?
會嗎?
會吧。
我已經遇到了,不是嗎?
只是忘月值得,「黑衣羅剎」冷月值得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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