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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後,毛奕奕把沈斂止趕了出來。

沈斂止回到了原先一直住的地方。

又回到那個滿目冷灰墨灰的住所,放眼純粹的冷色,只是在這住了好些天的林為言凌亂的東西為這裡平白增加了許多煙火氣。

林為言看到沈斂止回來的那一剎那,剛迸發的喜悅沒兩秒就被駭怕推翻。

昔日漆黑的眼瞳里現在愈發沉黑,憋得乾澀如刀割,連同被一起趕回來的方糖站在他旁邊,都不敢大聲吭哧一點。

林為言也很想知道,但是林為言也真得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是從阿年那裡打聽到的。」

林為言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發展到這個地步。唐樂年最近對林為言的態度也是陰陽怪氣的,也許是沈斂止真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

盛吟從沈斂止那裡搬走了,沈斂止也沒在那裡住。

那個屋子的房門一直打開著,不知道是在為誰留門。

林為言看著沈斂止臉上已經消退的巴掌印,竟然還有人往沈斂止臉上呼巴掌,畢竟是一個那樣孤冷的天之驕子。

甚至沈斂止又跟林為言要了煙。

不喜的菸草味嗆進肺里,有種粗糲的痛感。

暗色沉沉壓在睫毛上,過了好半宿,沈斂止又想到盛吟是不是跟那天坐在醫院裡一樣,心情是不是也是這樣。從最初的恐懼,憤怒,到最後慢慢地平靜做出選擇。

做出離開和強制割裂的選擇。

沈斂止一想起來,就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這是意料之內的,只是沈斂止現在甚至評估不出,盛吟的心態。

那天盛吟的眼神讓沈斂止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如刀割,他設想過,但是實際發生的時候,還是根本無法面對。

饒是再敏銳的沈斂止,都看不出那天盛吟的眼底是什麼樣的顏色。

但眼神交匯的那剎,是心臟被刺穿的發涼。

他可以不以心理諮詢醫師的身份,但是她要求必須見面,那他就必須告訴她真相了。

他終於知道了,她的癥結。

那是害怕被拋棄,在最親的人離去的時候,那種絕望衍生而出的。在裴晚南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終於知道了。

他不可以選擇一直不告訴她,他不認為這是件可以隱瞞的事情。這件事上,他不能說謊。

「如果在這件事情上隱瞞,那我們的以後應該怎麼辦。」岑從筠聽到了沈斂止幾近絕望地問她。

「那,那就別隱瞞......」岑從筠被那份痛苦駭怕。

岑從筠不知道沈斂止做了這麼多事,在她眼裡,這麼不甚理智的事。

沈斂止對岑從筠袒露過情感的次數屈指可數,就連沈斂止父母不在時,她都只從這個冷靜而又幾近脫離世俗的年輕人身上聽到一句想他們了。

而現在,沈斂止迷惘又苦痛,甚至,卑微。

說實在話,岑從筠覺得沈斂止不應該和盛吟在一起。

年長的人大多會對歲月投降,對生活的理解也往往會更不一樣。

岑從筠也不是愚蠢的人,她看得出,盛吟對沈斂止的影響多大。在人生的大方向上,沈斂止也能為之校正,她不認為沈斂止需要這樣去負擔。

「那你之後想要怎麼做呢?」岑從筠問沈斂止。

「想要她,像之前一樣。不管誰,什麼時候,看到她,都會覺得『她一定正在被世界所愛』」。

想要她如火燃燒,燦爛笑著,想要她一直在白晝,不再沼澤。

而在實現這些之前。

「阿止——」岑從筠開口想說點什麼,她也確實說了很多勸沈斂止的話。

畢竟勸沈斂止放棄的話很容易就能說出來很多,那種讓沈斂止堅持的話岑從筠才說不出口。

沈斂止靜靜在聽著,也可能只是在想其它的事。沈斂止清楚知道,「我的以後,必須要和阿吟在一起。」

快樂或沉重,或在灰燼里,或在黑暗裡,但都在嚮往生命的徑路里。

而他,再怎麼樣都不會讓這次的春拍出現任何一點的問題。

和岑從筠掛斷電話後,林為言看著沈斂止一直坐在那。

四天過去後,直到沈斂止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洗漱整理衣著。

穿鞋的那一瞬,林為言終於確認沈斂止是要出門了。

林為言有些緊張地看著沈斂止,巴巴結結地問他,「叔叔,你這是去哪呢?和誰一起?我和你一起啊。」

林為言的話像是小石子投入了大海,毫無回音。

直到林為言終於忍不住又要開口時,沈斂止才說,「我出去一趟,不用。」

不用他一起啊,林為言巴巴地看著沈斂止出門,但是沈斂止也沒說他到底要和誰一起出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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