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量上去了,總歸也有過幾次相對美好的體驗,以至於她都快忘了,自己最初是多麼排斥這件事。
可這個晚上,她不知道是和吳儷梅的「決裂」喚起了她內心的恐懼,還是徐文彬的溫柔呵護勾起了她的嬌氣,她好像又變回了那個什麼都不懂的自己,只會在男友離開後,抱著被子嗚嗚哭泣。
救救我。
這麼多個夜晚,那些模糊不清的夢囈終於清晰地顯出原形。
救救我。
原來她想說的是這個。
不是單純對性、對親密關係的恐懼,不是擔心終將失去;而是對這個不知道怎麼辦的自己,對這個對人生失去方向與興趣、拿不出一點兒動力逃脫的自己,她希望有人能幫她一把。
她知道人生艱辛,每個人都有說不完的苦;她也知道現實生活和童話世界全然不同,沒有人能完全承擔另一個人的重量,指望他人的拯救只會讓你陷入騙局與失望的泥潭;她也知道,只要想開,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缺失的父親、一團亂的母女關係、麻煩的重組家庭、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努力才能達到成功的人生理想,一切一切都沒關係,這世上比她悲慘的人還有很多很多,至少她還有飯能吃、有地方可以睡覺,不是嗎?
她知道,她通通都知道,她都 28 歲了,過了 28 年普通人的日子,有什麼不知道的?
但她就是太累了,那些積壓在日常生活中的小小失望,那些她連提都不想再提的不如意,水滴石穿,用一種極為溫柔的方式把一個人壓垮。
可這世上的哪一個人不是這樣呢?
有時候她甚至會想,神明真糟心啊,每天不戴上耳塞簡直得不到半分安寧,簾幕一掀,那地上的人哭啊、喊啊,祈禱連連,都是悲戚的吶喊。
神仙但凡修為不夠,也得抑鬱。
這人間之苦,究竟誰可以渡誰?
顧雲蘇吸了吸鼻子。
而徐文彬敏銳地停下了一切動作。
他問:「是哪裡不對了嗎?」
「沒有。」顧雲蘇帶著鼻音說,「一時激動,不用在意。」她摟了摟對方的脖子,不讓他看自己的眼睛,「你繼續。」
可徐文彬沒被糊弄過去。
他摸一摸她的頭髮,問:「不開心嗎?」
「沒有,就是太開心了。」她說,有些不好意思,「別在意這些,行不?」
「當然不行。」這回徐文彬一口回絕,乾脆從她身上側躺到床上,一副要把一切查個水落石出的模樣,「總共倆人,你不讓我在意你,那只在乎我就行了嗎?」
有什麼不行的?顧雲蘇在心裡說,反正大部分男人都是這麼做的,儘管他們自己都意識不到。
她不知道怎麼講了。
尤其現在她衣不蔽體的,心理上就有點兒虛,要說什麼?說她百感交集、思古念今、意圖普度自己不行還想普度眾生,又因為自己救不了所有人而覺得愧疚萬分。
做個愛而已,沒必要想這麼多吧!
她都知道是自己過於瘋了。
她哪敢說啊。
「別問了。」她半是拒絕半是求饒地說,乾脆微微朝反方向轉過身,用行動表示對話到此結束、娛樂活動也到此結束。
但與此同時,她又忍不住在心裡哀怨地想,完了,又搞砸了,為什麼她總有本領搞砸一切?
而這種自怨隨著對方沒有及時回應而愈演愈烈,不過幾秒,涼涼了,身體與心靈都涼透了。
可就在這時候,一個溫熱的懷抱扣住了她。
徐文彬把手搭到她腰上,傳遞過一些暖意,略帶不滿卻無奈地說:「行吧,不勉強你,你願意的時候再告訴我,好不好?」
這男人怎麼……
怎麼這麼敏銳又溫柔?
他是如何看穿她精湛的演技下那幾乎不曾表露出來的脆弱的?他又怎麼知道這些問題到了會影響這場歡愛活動的程度?而他怎麼有耐心到即使中途被打斷,也沒發出一句抱怨?
顧雲蘇忍不住想,在做了這麼多年的渣男收割機之後,難道她終於時來運轉,撈到寶了嗎?!
不,不對,不是這麼想的,她又覺得,這是她的好運沒有錯,但也側面證明,一定是她做對了什麼。
一個人只有愛自己、尊重自己、珍惜自己,才會換來別人一樣的對待。
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最值得的也是自己,是人都有缺陷,而她的整體已經比大多數人都要強了,到底有什麼好卑微的!
大概是秦宇軒的離開令她終於意識到,委曲求全也並不能令一個不夠愛你的人長久地留在你身邊。
若從這個角度來看,她還真應該感謝對方給自己上了一課呢。
想到這,好像一切不可解決的問題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人嘛,心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只要有自信,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至少現在這時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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