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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墜地,房間裡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

「呵,」裴時淵笑得極為諷刺,微斂的眸子再度抬起時,眼底儘是狠厲的偏執。

那雙握在她肩頭的大手倏地收緊。

「小也還在捨不得他?」

早知道...

之前雨夜,他無論如何也要先把盧鴻宇殺了再說。

「不是的,」姜今也咽了咽口水,急忙解釋,「阿兄沒必要髒了自己的手。」

她沒有轉身,只是望向銅鏡之中,那雙按在自己肩頭的手。

麥色的手背上,青筋微突,虎口有繭。

姜今也是見過這雙手如何握劍,如何上陣殺敵保家衛國的。

不該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髒了他的手。

即使他覺得無所謂。

「阿兄是擔心我受委屈,可我並非逆來順受之人。」

她語氣緩了些,既是在說明自己的用意,也帶了幾分哄人的輕和。

「那盧鴻宇一心想著平步青雲、封官加祿,那我便讓他永遠都無法實現這個願望。」

行賄官員,試圖走歪門邪道進入官場,這樣的人難為官吏。

污名會伴隨他一輩子,讓他再無出頭之日。

這便是姜今也的計劃。

銀燭微光,映照在珠簾之上。

窗牖沒有闔緊,被風吹開一角。

珠簾晃蕩,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兩人的光影落在屏風之上,一前一後,一高一矮。

裴時淵目光漆黑沉鬱,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

兩人的視線在銅鏡之中相撞。

姜今也抿了抿唇,堅定朝他點頭。

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想讓他相信自己剛才所說的那些計劃。

少女的眼神清澈而又明亮,沒有摻雜半點雜質。

裴時淵倏地輕嘲笑出聲,收回原本搭在她肩上的手,在她身邊坐下。

「他可有說要怎麼做?」

姜今也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說了。」

她眼底染上明媚的笑意,湊到他跟前,開始說起自己與裴妄懷定下的具體計劃。

「李遠仁過幾日會在飲膳樓宴客,與畫商畫客切磋,」她頓了頓,又道,「明日這個消息就會遞到盧鴻宇手中。」

「其實無需我們多費什麼功夫,盧鴻宇自己心思不正,必定會想方設法攀上李遠仁,我們只需要旁觀一切就好。」

「何時?」

裴時淵突然出聲,姜今也愣住,「什麼何時?」

「李遠仁在飲膳樓設宴,是什麼時候?」

「大概在十日之後。」

十日...

裴時淵眸子微眯,心中已有了打算。

他站起身,姜今也也跟著他站起身,試探著問,「阿兄,你該不會...」

一個不樂意就把盧鴻宇給一劍結果了吧?

裴時淵沒有回答,就這麼斂眸看著她,眼底漆黑,似有深淵。

帶著些許平靜的瘋感。

只是還未等姜今也察覺過來,他已經轉過頭,只是道了句「早點休息」,便轉身離開。

屋外的雨聲在房間門被打開的一瞬間猛然湧入耳中,隨之又被關門聲隔絕在外。

只余悶沉模糊的淅瀝聲和珠簾被挑動時的輕微響動。

姜今也下意識低頭,一眼就看到放在桌邊的帨巾,又本能地去摸自己的頭髮。

不知何時已經完全乾透。

屋內燭火明亮,可床榻邊的帷帳一放下來,便遮擋住了大半的光亮。

她上了床,在這朦朦朧朧的細雨聲中,安然入睡。

完全不知某個從她院子裡離開的男人,已經換上一身窄袖勁衣,離開侯府。

——

西市永羅巷,賭坊門前。

「嘭」的一聲,一道身影被賭坊的兩個大手直接扔了出來,在地上濺起一大灘水花。

「呸!」

「先把你欠的其他錢還了再來說別的。」

「居然敢跑到賭坊來撒野!」

「看老子不打死你!」

兩個打手人高馬大,說著就要冒雨來追人。

盧鴻宇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爬起來,趕緊跑開。

雨還在繼續下著。

此時此刻,街道上幾乎空無一人。

已經戌時末刻,又因為天氣不佳,商販們早早收攤歸家,白日裡熱鬧的西市現下空空蕩蕩。

可在這昏沉潮濕的夜晚之中,分明除了空寂之外,還有隱隱約約的絲竹歌樂之音。

盧鴻宇抹了把臉,存了個擺攤的棚子擋雨,下意識伸長了脖子去尋那絲竹之音的來源。

可舉目之望,皆是厚重的雨幕。

什麼也看不到。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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