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瀾手腕微顫,從袖中取出一個碎成兩半但被拼成一塊的玉珏,語氣卻是異常平靜:「你還有何話想說。」
她並非未曾猜度過許承直從始至終便只是借著燕旻的幌子不擇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只是不願放過任何找到真相的機會。
許承直眸色一轉,面龐神情依舊如同君子儒士一般,張弛有度,從容不迫:「既是如此,殿下也別忘了,如今殿下姓許,是我許家的女娘。」
便是在提醒昭瀾,沒有許苕這個身份,她根本沒有再活的可能。是他,許承直,給了許苕一個活下去的身份,給了她又一次重享榮華富貴的機會。
卻是不想,昭瀾完完全全脫離了他的預料,一切似乎都脫離了軌跡。
他只聽見忽然而至的清脆笑聲,滿是嘲弄之意。
下一瞬,一把鋒利的匕首不知從何而至,只在空中旋舞一周,穩穩噹噹落在眼前女娘手中,不等他反應過來,那匕首已經落在他扶著茶盞的手上。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飛了出去,卻是連痛覺都未還未曾感受到。
時至此刻,許承直終於意識到昭瀾並非什麼柔弱無力好掌控的兔子,他再也維持不了那虛偽的面具,痛感如臨而至,他冷汗直流,往後跌了下去,啟唇高喊江旭,卻是聽不見一點應答之聲。
只見昭瀾起身單手提起裙角,不慌不忙地朝他走了過來,無情冷血,瞧起來竟是那麼陌生。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殷昭瀾。
他驕傲自負,自以為能以救縉蒼百姓於水火之虛名和燕旻輕鬆拿捏一個不受寵的柔弱公主,卻不想有朝一日會斷送在她的手裡。
他知道,他今日怕是要死在殷昭瀾的手裡了,可他不甘。
「誅殺朝廷命官,以身弒父,公主殿下又該如何收場?」儘管如此,他依舊出於畏懼的本能挪動身子朝後退去,試圖改變他的結局,「不如今日過後,我許承直便效忠於公主殿下,公主......」
話未說完,腹處便狠狠中了一刀,鮮血湧現,卻是半點沒有噴濺在昭瀾身上,她似乎很會用刀。
「你......」
又是一刀,許承直再也沒了氣力,雙眼睜大,怦然倒地,只餘留微弱氣息。
這就夠了。
她不僅要讓許承直死,也要令他在死前受盡折磨。
早在竹闌園,她便給過許承直機會了。
昭瀾面無表情地丟去手中的匕首,立起身來,穩住微顫的身子後取了案上的燭火扔在捲簾之上,很快整間屋子便燃起熊熊大火。
似乎在恍惚中又再次望見了笑靨如花的女娘,這一回那女娘的眼眶不再含淚。在為令她毫無牽掛進宮為妃而除掉月樺那一刻,在輕飄飄告訴她月樺不過一個丫鬟,無用便該死那一刻,許承直就該想到他有這一日。
月樺無用便該死麼?昭瀾輕輕笑了,那他許承直,也是如此。
她一步一步往外走,身後是照明天日的火光。
屋外所有人都昏迷不醒,昭瀾並不意外,步伐悠然,一如來時那般從容。
她忽地頓住腳步,望向站在院門顫顫巍巍的身影,微微蹙眉,似在思考該如何解決這一麻煩。卻見那許臨嬋雖有驚恐神色,卻仍舊往前走了幾步,選了個舒服的姿勢作勢暈倒,聲音一如既往的不客氣:「還站著做什麼,等著人發現麼?」
昭瀾杏眼微瞪,倒是對這個妹妹有了不一般的認識,聽見漸漸逼近的人聲,輕笑一聲,也順勢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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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清台。
本應該出現在上書房的男人此刻半倚在高台軟榻上,身上蓋著薄毯,眼睛微眯著似是正在小憩。
除夕前三日整個朝堂的官員都休沐了,也不知說其仍在上書房處理政務的理由是否足夠蹩腳。
才從萬戚宮趕來的瑞福見狀,只壓低了聲響欲默默退到一邊。
如今已經冬日,露清台冷風簌簌,也不知這陛下找哪午憩不好,非要在此處闔眼,若是屆時染了風寒又該如何是好,但他也只能在心裡嘀咕兩句,哪敢有所置喙。
「走了?」卻是聽見那位主兒開了口,聽起來似乎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但才送走昭瀾不久的瑞福哪能不明白陛下在問些什麼,面色不變,上前應道:「回稟陛下,娘娘已出宮了,估摸著這會應該快到太祝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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