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嫿一聽,便是憶起適才出殿之時昭昭叫住她卻什麼也沒說的情景,登時有些慌亂,她莫不是真被許苕下了毒?可就在她正欲起身說些什麼之時,一隻略微冰涼的手卻握住她手將她攔住。
對上昭昭鎮定自若的神色,她咽了咽口水,難得察覺出幾分不對勁起來,這緹淑向來與她不對付,怎會如此好心出聲提醒?
思及此處,宜嫿稍稍挺直了肩,斜睨那緹淑一眼,皺眉不耐:「胡說什麼?」
「我離席不過是酒打濕了衣裳,怕殿前失儀衝撞了陛下,便出去換身衣裳,難道你瞧不出我與方才穿的是兩身不同的衣裙?」
「如今真相未明,你在此處亂攪一氣又是為甚?平日裡的姐妹,你便不願多信任半分麼?」
緹淑被突如其來的指責說得有些發愣,她沒承想這宜嫿竟還有幾分頭腦,更沒承想都這般境地,宜嫿竟還站在許苕那邊。
可緹淑怎會這麼輕易便放過那許苕,她聲音委屈:「緹淑謹遵宜姐姐教誨。」
「可如今事實確鑿,毒物為何偏不出現在旁人身上,而只出現在蕙姬娘娘案上?」
「淑貴人說得倒也不錯,為何那毒物偏只出現在娘娘案上?」
說話素來直爽的執金吾越衡此番出聲質問,他的嗓門大,聲音洪亮,話音一出,殿中之人大都聽得一清二楚。
隨著越衡質疑聲出,朝臣見陛下沒什麼反應,便小聲地交頭接耳起來,眼下似乎都已認定許苕便是毒害王昭儀的兇手。
「蕙姬娘娘還有何話要說?」
朝臣咄咄逼人之勢堪稱以口為刃。
所有人的目光便就在此刻通通聚焦在了昭昭身上。
「單憑一杯酒便要定我許苕的罪。」
「武斷輕率的人當真是陛下嗎?」
昭昭抬起眸子,悠悠站起身來,穿過案桌,一步一步走到殿中央,她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不斷逼問的臣子。
「雖說我許苕僅是一介女流,朝堂之事,我並不能有所非議。」
「可今日之事,實在令人寒心。」
昭昭一字一句,聲音堅定,鏗鏘有力。
「試問各位,凡事都要講究一個緣由,我與昭儀娘娘無冤無仇,為何要下毒謀害?」
「且況我若真要下毒謀害,為何要選在中秋夜宴這般人多眼雜的場合下手,於往常稀鬆平常之日出手難道不是更掩人耳目?又亦是說難道我下毒殺人還要先擇選一個良辰吉日才能更為妥當嗎?」
殿中有人聽出幾分弦外之音,輕笑出聲。
李行韞盯著眼前的女娘莫名出了神。
身子看似嬌小柔弱的小女娘,此刻腰背異常挺直立於殿中央孤身一人面對朝臣譏指責難卻神色依舊坦然,絲毫無畏懼之色。
初見之時,她亦是這般。
猶如綻放在懸崖峭壁之上的一枝寒蘭,風雨撼動不及,嫣然之下儘是堅韌風骨。
只兩句話便說得那幾位臣子啞口無言,面色鐵青,似是被一個小女娘責難掛不住臉。
可不知是誰,再度開口:「王太尉猶在人事之時,似乎與太祝丞起過爭執?」
「好似的確有這麼一回事,那時在宣政殿前禮官會面,兩人因祭祀之事生了齟齬,吵得不可開交。」
「我也記起來了,當時還想許承直其名果真不虛,小小七品官竟不懼太尉,直言不諱。」
「如今想來,那許承直或早已懷恨在心。」
「怪不得他今日稱病不赴夜宴,想來或許與女兒早有預謀意圖謀害王家後人。」
「蕙姬娘娘,若是因此事,您因父之事而記恨在心,從而報復王太尉之女,又有何不可?」
局勢發展到此,緹淑鬆開一直緊捏著的裙角,此番她已然沒有退路了。
她再次出聲點燃火苗:「何況蕙姬娘娘近得聖寵,整日宿於萬戚宮中相伴於陛下身旁,平日自然並無什麼機會可以對昭儀娘娘下手,其次這中秋夜宴雖人多眼雜,可卻也容易掩蓋罪證。」
昭昭神色漠然,她看向今夜一直反覆將她拉入死局的緹淑,心中複雜,她原以為緹淑不過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娘,只在平日刁難發泄心中所恨,可眼下此刻忽地便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清緹淑,只為榮辱二字便要置人於死地,真的值當嗎?
正當她欲開口之時,她身後傳來另一道聲音。
「回稟陛下,微臣現已勘破此案。」
是沈禹松回來了。
第15章 無力回天 王瑾瑜此刻睜眼清……
沈禹松跪下復命,面色凝重,身後跟著的侍衛還押著一個淚眼婆娑的小女娘,仔細一看,那正是王昭儀宮中的玉蘭娘子。
「起來說話。」
沈禹松站起身來,看向李行韞的眸色之中卻帶上幾分遲疑,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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